为人臣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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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女子的身影彻底脱离视线,谢行周才将神情放松下来,少年睫毛长长,清澈的眸子静静端详着上方的火光。

    看岔了吗,到底是拨弄风云的谋士,还是社稷为重的纯臣。

    白羽早早在一旁等候,见秦姝走过来,垂首致礼,“主子聊的很好。”

    簪月蛮不高兴地否认,“没有吧,主子都拒绝帮他查旧案了,这也算好?”

    秦姝抿着唇,还是决定先把簪月打发走,“谢行周就先住这几天罢,他要的一应物件都依他,不必为难。簪月,你去录藏了毒的那名嫌犯的供状,大刑伺候也得画押了才准死。”

    簪月白天睡得饱了,这时辰丝毫不困,一口答应,“好嘞,这就去。”

    诓走了小姑娘,秦姝揉揉太阳穴,“你来说。”

    白羽看的明白,“主子不想要骁骑营的兵权,那就是要收右卫营了。张弛今晚去了孙无忧府上,主子若是断了孙无忧臂膀,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秦姝还未出言否定,试探性的继续猜测,“所以主子要让他们自己动手,用谢行周母亲的当年旧案逼他们不得不封了张弛的口。”

    “白羽深得我心。”秦姝觉得疲态消减了一半,提笔批阅公文,继续道,

    “当年,谢骁率五万大军前往通阳关,助守将张弛共同抵御南燕,途中却因夫人萧云瑛快马前来报信关中有诈,就匆匆转道而行去了越阳关。这事所知之人甚少,但也算不上无半点痕迹,可以一查。”

    “即便是时过境迁,张弛也担不起谋逆之罪。”

    “何况陛下只是想要兵权,谢家是辅臣,张家是外戚,收谁手里的兵权不是收呢。”

    “为了结此事,保他身后之人和全族的性命,他必须甘愿赴死。”白羽沉声道。

    秦姝如水的眸子,清澈柔和,却总像笼着一层迷雾,“没办法,谁叫他们做事不干净,起了善念,留了活口。”

    “想起那谢骁,连自己结发之妻的性命都无法保全,事情压了这许多年都不敢声张,不知是绝情还是懦弱。”白羽咂咂嘴,要是谢骁肯出面,何至于这般费事。

    “五万大军没有一个死于所谓的谋逆,唯一知道详情的夫人报了信就撒手人寰了,他手里半分证据都没有。先帝未质疑他换道而行延误军机,就已经是开恩了。何况不知背后谋划之人究竟是谁,他们谢氏大族,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擅动。”秦姝难得好性儿,愿意替人辩解几句。

    “主子今天被谢将军的那番话戳个正着,连谢骁都看顺眼了。”白羽抱着剑靠在门边,老神在在的点评。

    不出所料的得到一个白眼。

    秦姝瞪他,“什么话。本宫在想,他这颗为人臣的一片至诚之心,不知能在京中存活多久。”

    白羽推开门,大半个身子站到门外,只留个脑瓜在里面说完最后一句:“主子要是舍不得他被这乱流吞进去,那就诚心点护着呀——”

    一个软枕准确无误打在那张脸上。

    这一夜无眠之人不少,孙府的烛火更是燃了一整夜。

    孙无忧目送张弛离去的身影,叫住也要跟随离府的男子,“李侍郎,莫急。”

    男子年过四十,瘦弱干瘪,被宽大的衣袍笼罩的难辨身形,那人早有预料般止步,转身恭敬的施礼,“孙大人,是否还有要事。”

    “老夫确实想起了件要事要与侍郎商议,外面暑气重,不如进屋再喝一杯?”

    李纪垂眸颔首,“正有此意。”

    孙无忧一改方才疲倦老迈之色,沉甸甸深陷下去的眼皮下的目光利得如刀锋一般,斟了杯茶才道,“老夫隐约记得,侍郎许多年前便是张弛将军的参谋了,如今将军成了禁卫军将领,还力保阁下入了兵部,升做了兵部侍郎,真是令人艳羡的交情啊。”

    李纪目光闪烁,习惯性地看着下方,令人看不出这人眼中显露的情绪,声音暗哑,“张将军少年时曾在微臣家避祸,彼时微臣家中虽鄙陋不堪,但好在隐蔽,护住了将军一时。将军感念在心,得志之后便留微臣在其身边了。”

    “如此说来,十三年前先帝派遣将军去通阳关做个守城将领时,你也是在的了。”

    李纪不动声色的继续同他转圜,“与南燕之战的前夕吗,微臣确实在将军身侧。”

    孙无忧试探一瞥,“既然做了多年参谋,老夫倒是想听听李侍郎对今晚之事的高见。”

    “依微臣愚见,项安长公主虽是帝党,却并不想与大人和将军为伍。”

    “哦?”孙无忧佯装讶异,“还望侍郎详解。”

    “项安长公主由先帝带大,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自当是深受公主认同。大人方才说之前便想与公主一同谋划,将谢行周尽早除去,公主又怎会与大人同心?若是公主真希望谢家倒台,今晚就应书信一封,问问大人如何处置了。”

    李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谢行周的事或许可以先等一等,臣担忧的其实是张弛将军。”

    孙无忧一拍大腿,“侍郎深得我心。嗯?张弛将军如何,老夫想这长公主再如何跋扈,也不至于能将太后的族弟怎么样吧。”

    “太后的族弟也有担不起的罪名吧,大人。”

    孙无忧目中射出杀机。

    李纪嘴角上挑,抿了口热茶,“大人莫急。大人当年并没有参与其中,却依旧对此事极其在意,想必也只是替人办事,微臣即便想攀咬大人,也找不出门路呀。”

    见孙无忧身形放松下来,才继续道,“可张弛将军不同,一旦找出证据便是铁打的实证,大人猜猜,我们立功心切的长公主会不会将张弛和太后亲信连根拔起,通通按个附逆的罪名?”

    孙无忧缓缓合起眼睑,“老夫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张弛保得住,毕竟我们京中兵力不多”

    “经侍郎解惑,恐怕长公主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想到这里,双目中难掩愤恨之意,“是了!她她连当初的晏明宗都敢杀,她有什么不敢做的,疯子,疯子”

    李纪起身落座到孙无忧身旁,两人几乎是俯首帖耳,“微臣,肯帮大人以绝后患,就看大人舍不舍得了。”

    东方渐露鱼肚白。

    李纪向孙无忧告辞。

    明明只熬了一个大夜,孙无忧却像是失了气血,立于正门口目光呆滞。

    李纪去而复返,回来问了一句话。

    “大人,方才是否起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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