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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迟迟醒转的人眼里似是浮过一丝错愕,看着落羽微微泛红的眼眶,抬起手在那眼角的湿润上轻拭了一下,开口道:“你难过。”

    她声音清冽中还带着些力不从心的疲惫,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为何,我并未身死,还可以养着你。”

    感觉到脸上柔软的触感,落羽心里一阵酸楚,要问为什么,她自己都不大明白,只轻轻摇了摇头,担心无奚这般动作会撕扯到伤处,还是抬手将她的手拿下来,因着那手太凉,也不再放开,于床榻上轻轻覆着,轻声问她道:“你现下感觉如何?”

    无奚面上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波,哪怕伤成这样也未能让她皱一下眉头,只是那血色还未完全恢复的虚弱和疲惫却还是遮掩不住,显得整个人有些许憔悴,身上幽寒沁凉的气质也随之散去了许多。

    “无碍。”她说罢视线转到落羽的左肩上,外衫早已被拿作他用,血液浸透素白里衣,湿湿黏黏地贴在那单薄的肩膀上,让无奚眼神微微一凝:“你受伤了?”

    落羽尚有许多忧心之处要发问,但无奚先问起,她却又不好避而不答,这肩上血迹如此明显,也不好敷衍说是自己磕碰所致,是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你伤口血流不止,情急之下,我只有拔下龙鳞权当一试,我已经自行运灵处理过了,现下好得透彻。”

    其实她灵力如此微弱,要想短时间内治愈伤口谈何容易,两三个时辰过去只是堪堪止住了血,肩上还在隐隐作痛,但说话间刻意提了几分精神,让她的气色看上去倒没什么异样。

    无奚听完沉默了许久,烛光下幽淡的眉宇似乎绕上了一层缱绻薄雾,衬得那双眼也带了一点柔光,又缓缓开口道:“你不必如此,失血于我并不致命,但若拔鳞,你会疼痛。”

    “就一点小痛,怎及你的伤势要紧。”

    说话间落羽见她方才起身时衣襟有些许凌乱,便抬起空下来的右手自然地替她整理着,无奚任由她动作,眼中烛光流蕴,薄唇翕动,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落雨整理完后把手放下,又将身子倾过去一些,低下头看着她腰间墨青的束带,轻声道:“你这伤,是旧伤,对么?”

    先前在脑中分析过多种情况,但周遭环境皆无半点外敌入侵的痕迹,无奚身上衣物也都完好无损没有缺破,唯有旧伤复发这一种解释合理,且从她昏迷中残余意识的处理和苏醒后的反应来看,她对自身这种境况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习惯,想必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等伤口皲裂的痛楚了。

    “是。”无奚答得毫不掩饰。

    “这旧伤复发竟能严重到如此程度,若是被外人知晓,那你”

    落羽没有继续将后面话说完,也是说不出口,无奚本就行事不羁,恐怕偶有树敌,再加上如今收留了自己,连带着被魔盯上,若是有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无奚见她直接挑明,也不为她担忧之处所动,薄唇轻抿着,好像比起在虚弱时遇险,还有别的东西更令她在意。

    “我尚有意识存在,若感知到敌意,可及时化真身脱险。”她目光瞥向被轻轻覆住的那只手:“但那样,我无法护着你。”

    “那便换我来护你。”

    这话一说出口,迎上无奚有些错愕的眼光,连落羽自己都是面上一怔。

    脱口而出之时,脑子大概是不怎么清明的,至少也是未经思索,但心中却又坚定异常,仿佛这样一句话再理所当然不过,并非是担心无奚若有什么差池自己亦会失去庇护难以自保,而是单纯的盼她平安无事,莫要涉险。

    诚然这话说得极其不自量力,落羽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这等心气,以往纵使修行练剑再刻苦努力,为的也只是不成为一个累赘,更多时候都是相信无奚可以护着自己,下意识将她作为一个强大的依靠。而无奚现下带着虚弱疲倦的绝好面容,不过人族二十出头的年纪,方才抱她上榻之时,蜷在怀中的身体,也亦是清瘦单薄的血肉之躯。

    或许自己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约定的束缚,她的种种保护和容忍不过是为了恪守心中所信,若没有这层束缚,她们二人便是毫无关联的存在,正如无奚之前对那骨笛所赠之人的态度一样,两不相欠,亦不用在意对方死活。

    但落羽想护着她,却并非是在这骨笛之约的庇护之内去维护什么关系,而是莫名其妙地就想护着她这个人,清冷孤寂仿佛不在世间,但又确实在这世上独一无二存在着的,她这个人。

    周遭氛围安静了好一会儿,无奚眼中错愕褪去,但仍是有些茫然疑惑。

    落羽想到她这一句话于无奚来说应该不过只是不知深浅夸下海口,而以她现下的修为,不管怎么看也确为如此,无奚不能理解再正常不过,这才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咳,我是说,若真遇险境,你只管脱身自保,我会想办法周旋拖延。”

    无奚似是终于理解她话中之意,微微颔首以示认可,但也不再接话。

    落羽感知着她手背传来的凉意,又稍微用了点力,将轻覆改为轻握,垂下眸轻声道:“可以同我说说么,你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无奚注视着她手上动作,眼中暖烛之光黯下,似是在犹豫,良久,才将视线移到窗外,望着那无际的夜色,缓缓道:“很早之前便留下了。”

    如果是无奚不想回答的问题,她一般都是以沉默回应,倒从来不会敷衍,如此答了一个很早之前,就是愿意同落羽说起,但又不便说出具体时间。

    落羽心中了然,又换了个问题问她:“什么人能伤你至此?”

    “是一个男人。”无奚淡道。

    只提了性别,对于其他信息避而不答,要么是她亦对此人不甚了解,要么是她不便说明,落羽自也不会逼问于她,只蹙眉道:“那人很强么,连你竟也敌不过他。”

    无奚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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