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04雁门兵兵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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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艺传记,周览博涉,瑰琦在前,靡所不识。①

    这说的正是乔玄当年。他于经文典籍上阅读广泛,瑰绮之物在前没有不认识的。

    可这又好像还有另一种解释。

    瑰绮之文,可称妙绝当世,瑰琦之人呢?

    乔玄屡有提拔评判当世之英才,靡所不识,故而当世之人重器服名。

    她如今所做,是否也算是另一种“瑰琦在前,靡所不识”?

    从乐平到并州,她这走出的一步中堪称良才荟萃,群星闪烁。

    然今日见乔玄碑上铭刻,又越发提醒她时刻莫忘人尽其才。

    此前她多是仰赖于自己所熟悉的历史,可当并州的疆土在阻断了休屠各胡与南匈奴联合突入,在扼守雁门令鲜卑不入塞内后,原本落入胡人之手的另一半得以保全,居住于这一片地界上的大汉子民也得以保住性命。

    那么谁也无法说清,在这片土地上会有多少如今已然长成,又或者还未曾长成的有志之士,有才之人,勇武之将因为此种缘故得以存活下来,到如今都需要她一一遴选出来。

    州牧之位的得手并不意味着可以彻底松懈下来,而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她想到此又将碑铭剩下的部分也从薄雪掩映的状态清理了出来。

    乔玄啊……

    她虽与对方算不上是真正的祖孙,但既承袭了对方的政治遗产,也时常将他作为给自己寻找行事凭据的理由,便也自当将他能做到的事情,在自己的举措中达成,甚至是超越过去才好。

    簌簌落雪很快又将碑铭之上覆盖了一层,也一并落在了她的发上肩头,这一次乔琰没有伸手去清理,而是转头离开。

    “君侯不进去拜谒乔公?”典韦有点奇怪乔琰过门而不入的举动。

    乔琰回道:“踏雪访亲,心意已至,足印已达,又何故叨扰安眠之人。”

    典韦不是很懂这些个文人的想法,就像他也不是很懂为何乔琰在找上蔡邕的时候,明明只是个拜访先生问好的样子,在蔡邕的表情中却如此严肃。

    不过反正他是个帐下督,不需要知道这么多。见乔琰屏退左右,他便跟徐晃在外面当起了门神。

    屋中便只剩下了蔡邕和乔琰一人。

    这寒雪漫灌而来的季节,像是蔡邕所住之处自然有暖炕,补足了供暖所用的煤饼木炭,倒也并不显得有寒凉。

    两人面前的桌案上更有一尊红泥火炉,炉子上煮着一壶沸汤,氤氲的热气自那壶中冒出,其间夹杂着几分姜茶之味。

    见乔琰没有开口的意思,蔡邕想了想还是当先一步说道:“乔侯先前为乐平侯,闲来无事教化县中子民,图个打发时间,想来是无人有异议的。这乐平县内只有世家旁支,还是与乔侯关系最为密切的晋阳王氏,更少了些阻碍,可如若自县而推广至一州,这就不是一回事了。”

    蔡邕的政治眼光确实不是一般的堪忧。

    但他学富五车,为当世大儒,不会不知道一个道理??

    如郑玄这般的奇才,当年投师马融,也还会面对这样的阻力,蔡邕虽无家族傍身,却也起码是自六世祖起便有官职在身的。

    乔琰要持有教无类之态,必然触及并州士族利益!

    她若是要令他为典学从事,将乐平书院扩张到整个并州,并不只是一句“我为并州牧”就可以解决的。

    但在他这句话说出后,只见乔琰慢条斯理地将茶壶取下,在面前的竹筒中倒满,捧着竹筒以筒中的姜汤取暖,回道:“伯喈先生担忧的事情不无道理,只是此地乃是并州而不是徐州兖州。”

    “白波贼盘踞之时,纵然是那河东卫氏也不得不向我求援,以保家族安泰,那么对并州氏族来说呢?”

    乔琰浅抿了口姜茶,又道:“先生久居乐平,不知那鲜卑部落中的魁头与步度根势力日渐崛起,对着并州虎视眈眈。即便是如晋阳王氏这样有子弟任职并州内武职的,都不敢说自己能在鲜卑铁骑之下彻底保全,此时所需要的是我这位并州牧带来的庇护,而不是与我作对,让我来上一出借刀杀人。”

    “我平日里大概没有表现得这么平易近人。”

    出塞一举攻破休屠各胡所带来的武力震慑效果,面向的可并不只是那些产生了异动的南匈奴,还有这些并州境内的氏族。

    如今她又有州牧之权在手,更可将这种我非善类的想法传达出去。

    正如她所说,这种铁血作风放在诸如兖州徐州这样的地方都不行,因为这些地方的士族力量盘根错节,若是要对她造成反扑,必然棘手难当,可并州就未必了。

    这地方……这地方何止是氏族要提防塞外胡虏的威胁,还有相当多的迁居避难宗族啊。

    他们到底是要借此而上,还是彻底连这分支都湮灭在胡人之手呢?

    在这问题的抉择之下,乔琰所做之事竟也只能算是寻常了。

    何况此也是不得不为之举。

    她刚说出了自己没有这么平易近人的威慑说辞,又忽然捧茶叹道:“伯喈先生,若不如此,我无人可用。”

    蔡邕怎么听怎么觉得,她倒没有话中所说的那般可怜。

    但她毕竟年岁尚小,又无家族助力在侧,说“无人可用”从某些理解角度是说得通的。

    不等他开口,乔琰又已说道:“再者说来,我如今麾下除却那黑山贼外又多了白波贼,并州风气还让州中黔首多被中原人以为是剽悍之贼,若是这并州境内有一教化所在,日后这并州人行到中原也可说,我曾师从于何人,而非出自于贼寇聚居之所。”

    “以伯喈先生所见,这消弭偏见与矛盾之事,竟不能算是个善举吗?”

    蔡邕也跟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以乔琰看来,他这实有几分郁闷发泄之态,“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不无感慨地又道:“乔公何以有了你这么个巧舌如簧的后辈!”

    “比不得伯喈先生下笔如有神,不过是逞些口舌之利罢了。”

    乔琰话说到此,摆出了一副异常无辜的神情。

    蔡邕觉得她这话中有话,但也只是在此时说道:“将那典学从事的征聘文书拿来。”

    若真如她所说,在并州这等特殊的借力打力环境下,此举确实没有他想象得危险。何况他平白吃住在乐平三年,生活比之寄人篱下于泰山羊氏的时候不知痛快多少。

    有楮皮纸可用,有美食美景可赏,又眼见昭姬跟在乔琰后头一天天成长起来……

    凡此种种,他总归是要偿还这份人情的。

    接下这典学从事的位置也未尝不可。

    不过??

    “你打算如何在州中招募学生?”

    若是直接打出个什么谁人都可前来的旗号,以乐平书院的教导人手,可不足以收容下这样多的学生。

    想想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包围住的可怕场面,蔡邕就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可他在此时和某位被乔琰征辟来的假佐达成了统一的想法:跑大概是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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