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112一更牛羊岁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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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那几位武猛之将都往后退出了几步,像是在给他们让出谈话的空间门,步度根也丝毫没觉得自己能有朝着乔琰发难,将她挟持为人质的机会。这位乔侯罕见地不能用寻常道理来做出判断,先是做出了这样亲自带兵出征塞外的举动,更在此时表现出了她本人的武艺也丝毫不差的状态。
她虽是在这漠北草原上品评食物,却也在手边放着她的那杆两截尖头的长枪,仿佛随时可以将其朝着前头捅出。
“乔并州何以愿意将我放走?”步度根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下来。
不知道为何,他在面前这少年人阔达的举动中,依稀看到了当年单于檀石槐的影子,或者更加准确的说,这是一种属于枭雄的气质。
只是他念及自己虽然是落败的一方,却也必须维持住鲜卑族人的体面,这才让自己在坐于此地的时候,拿出了正是与人堂堂正正谈判的态度。
乔琰语气依然轻松,“这漠北草原上支部林立,西边有迁移的北匈奴,东边有入侵汉境的乌桓,我若将你也杀了那么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英雄随时运而生,在某一个鲜卑的支部中又诞生了新的领头人,或者是那和连的儿子能承担起部族的责任,这个新任的首领怀揣着对汉地的觊觎和仇恨之心,却并无多少畏惧再度来犯。”
“要么,北匈奴重新东来,在燕然重建漠北匈奴王庭,又或是那东边的乌桓势力进一步扩张,直到将你们吞并,成为雄踞在大汉北方的新一代外族王朝。”
“这对我来说是个麻烦事。”
她说是说的麻烦事,可要步度根看来,她的脸上分明没有太多的担忧,而只有一片仿佛在看人小打小闹的戏谑感,果然她的下一句就是:“我还得重新再来此地一次,这多麻烦。”
“……”哪怕明知她要抵达此地或许没有这么轻松,可也的确,只要她成功了一次,做到的还是这般艰难的事情,便不会有人怀疑她能做到第二次。
步度根沉默良久还是回道:“乔并州所言甚是。”
他也大约能从她这话中推测出她的想法了。
若是她将他给放走,确实是一笔相对划算的买卖。
他还保留有在此地的权威,即便是曾经被她所俘获,也并不会影响到他在将真正忠诚于自己的旧部彻底调集起来后,将此地的乱象平复下去。
但相对来说,他的继承不是那么顺理成章,也因为曾与她有过正面接触,深知自己的南面并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敌人,注定了他不会成为她的劲敌。
哪怕他在努力说服自己,以那中原人惯来喜欢故弄玄虚的做法,在他面前的乔琰很有可能也只是在己方成功得手后,将自己的形象再度拔高几分,可当他又问自己,是否有这个与她为敌,与她统帅的吕布、张辽等人为敌本事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可能只能得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这道天明之前来袭的利刃给他心中造成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影响,这种影响只怕会持续到有人能够将她在正面击败。
可对方是大汉天子敕封的并州牧、乐平侯,谁又会有这个击败她的必要?
步度根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个交易邀请面前,他无疑是处在弱势的一方。
乔琰所面对的情况,无外乎也就是要不要再一次出兵而已,而他所面对的,却是生死之间门的抉择。
他咬了咬牙,回道:“您想要何种筹码将我放回?”
乔琰在心中计量了一番,回道:“两万头牛羊。”
她又补充了一句:“每年。”
“这不可能!”步度根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声。
这样一笔重量级的支出,必然会让他伤筋动骨,往后的数年也必将因为此事而难以在鲜卑内部立威。
但乔琰却只是语气淡淡地回道:“那我同你算一笔账好了,故太尉段纪明进击西羌二十载,自西羌缴获牛羊马匹共计四十四万,斩首四万人,平摊下来约莫每年正是两万头,我此番杀你族人四千有余,比之平均高出了些许,明年可以只来打个秋风。”
“若是你想要这等做派我也无妨,总归这北上一行,我还权且可当做是练兵。阴山隘口何其之多,我大汉可在阴山南麓建城设防,你鲜卑却无法在阴山北部建立起万无一失的防线,我若要来,你是拦不住的。”
“再者说来,那西羌的环境与你这浩阔草原相比,显然要更不适合放牧些,尚且能有此等积蓄,更何况是你们?”
“我也不过是要你们做出个选择,到底是拿出你们可支配的部分财富破财免灾,还是要让我定期来这草原上打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乔琰的这一段话,让步度根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幻。
她拿出来说的段?更是让他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谁让这位段太尉的凶名并不只是在西羌凉州,昔年鲜卑进犯酒泉的时候也曾经被对方击退过!
与其说,他是在压制住外族对大汉的入侵,不如说这位段太尉奉行的是亡族灭种的政策。
倘若这位同样武德充沛的并州牧在谈判失败后也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正如她所说,如今攻守易位,她确实可以做到这狩猎之举。
倒不如当真按照她所说做出个破财免灾的举动。
他又听乔琰继续说道:“你也不妨想想,我既要那稳定的牛羊来源,自然要扶持你坐稳这单于之位,你又并未如那南匈奴一般选择归化,内部的政事我绝不会插手。这对你来说反而是个好事。”
“若你并不想要只给牛羊,便按照以换一的方式供给战马就是。”
步度根不由苦笑,这前一条或许还能算是对方给出的让利,后一条却是将明晃晃的算盘都给打到他的脸上来了,牛羊只是食物,战马却是战争资源,哪怕是以换一都是吃亏。
可在对方列出的事实面前,这还真是他能接受的底线上贡。
他开口道:“我有一个条件,现在让我重回鲜卑,这一笔支出最多只能是五千匹牛羊,再多的话,我的族人会宁可将我放弃,另外选出一位统领。”
“可以。”乔琰并未否决他的这个条件。
事实上即便步度根不这么说,她也必然会让对方分批支付,否则以她只靠着四千骑兵和两千步兵深入草原的情况,再带上两万牛羊,极有可能会被恼羞成怒的鲜卑打个伏击战。
想了想她此番前来的另一个目的,她又说道:“我甚至可以将你这个条件再放宽些,你拿出四千牛羊来,随后收拾出千牛羊马匹的残骸,装载后运送到雁门边境来交接,剩余的一万五千匹牛羊在今年入冬前送来就是。作为交换??”
乔琰拍了拍手,早得到了她吩咐的张杨便将一件楮皮衣递了上来,“我会以两万件防寒衣物以及其他越冬物资作为交换。你看如何?”
步度根将这件衣服在手中摩挲了片刻,做出了决断,“乔并州既然没有断绝我等生机的意思,这笔买卖,我做!”
这一趟王庭遇袭确实让他损失了不少人手和财富,但四千牛羊,还是在冬日已过的情况下,确实有能力作为赎身之物。
哪怕他随后眼见这四千匹牛羊混入了乔琰的骑兵队列中浩荡而去,令他心中说不出的心痛,可在此时,他没有多余的时间门来为这损失痛惜,谁让他还得去寻找兄长魁头的下落。
若是他当真身死,那么他步度根就得在此时尽快确立自己的单于地位!决不能让骞曼有机可乘!
可他又哪里知道,在那并州牧率众凯旋的欢呼声中,乔琰回首朝着北方又看了一眼,在这一刻心中所想的是??
等回去了就让奉孝想办法联系上骞曼或者轲比能。
她可没说只在这草原上扶持出一个单于!
乔琰心中这般想着,又将目光落回到了近处。
步度根为了让自己尽快恢复到自由身,在正午之前就将这四千匹牛羊给聚集了起来,此刻正是草原春日上日光正盛的时候,得胜而归的喜悦让这支队伍依然像是一团横行于此的流火,烧得人心血沸腾。
她也不免为之所动,于扬鞭策马间门朗声高喝:“走!回并州后我亲办酒宴,为尔等勒石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