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0一更南宫大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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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让此地稍稍恢复了些平静。也或许不该说是平静,因为这些人手已经朝着四面八方追捕逃亡中的宫人而去。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宫室前头的铜人才动了动。
铜人翻倒在地的声响混杂在救火之声,木料燃烧之声,宫殿垮塌之声,与那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响之间,倒是没有那么醒目。
毕岚小心地从铜人内部的空洞中爬了出来,飞快地循着记忆中的情况,寻了身宫女的衣物换上,而后本着危险的地方在此时更安全的道理,朝着袁绍袁术等人进入的南门方向奔去。
这是这些人来时的方向,料来也少有人会往那边跑,追兵也更少。
另一个理由则是??
改装易服并没有那么保险,他必须得给自己寻个暂时托庇的地方才好。
想到先前的往来,又想到对方与袁氏之间的关系,他咬了咬牙,一路南来,直往那月色下比之寻常建筑更高的灵台而去。
身在南宫以南那灵台之地的太史令马伦,无论她这几年间是否与袁氏有所疏远,都不能改变她是太傅袁隗的夫人,袁隗两个儿子的母亲。
故而哪怕是袁绍袁术等人要搜捕宫中逃出的宦官,也绝不会对此地有所不敬。
他们会冒犯皇权,却不会动自己人。
只是让毕岚未曾想到的是,当他赶到灵台附近的时候,看到的并不是一片慌乱的场面,而是这灵台之前的长街上已经套起了一辆马车,马钧正坐在车夫的位置上。
见到他前来,此刻身在车边的马伦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只是果断说了句:“上车!”
若是毕岚有机会脱逃,她也最多等到这个时候,过时便不会等候。
若是他无法脱身,她也绝不会因为他而耽搁行程。
被她这等雷厉风行的态度和斩钉截铁的“上车”二字所震慑,毕岚在此时不敢多问,飞快地爬上了马车。
而后便看见车内有些成百计的书卷,以及此时端坐在车中的刘洪。
在他刚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藏匿在简牍之后的时候,这马车便发动了起来。
“元……元卓先生,现在这是?”
刘洪回道:“你倒是机灵先换上了身女装,自南宫起火,兵卒四方捕杀宦官,连街头的年轻男子都不得不脱衣自证,马夫人觉京中局势不妙,先将灵台中的女助手尽数藏在了高台之下的地窖内。为防计算天文历法的典籍有缺,先将我等送出。”
“地窖?!”毕岚眼神一震。
他此时最惊讶的的确不是马伦先将刘洪这个要紧的大脑送出洛阳,而是马伦居然敢在灵台之下挖地窖!
这是个何等胆大的行为。
要知道灵台之所以能承载地动仪的功能,便是因为这高台之下刻意制作成稍松垮状态的地基,可若是在底下挖了地窖,便无疑将这等传震的效果给彻底破坏了。
可要马伦看来,要将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送出,目标未免也太大了,将如此多的人藏匿在袁氏府邸中,不知为何,她也直觉不是个靠谱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乔琰信中所说的那句袁氏朽木,让她明知此时袁术与袁绍手中都掌有兵权,这南宫大火也是他们折腾出来的举动,都并不想将她们的性命交托在袁氏手中。
不如试试乔琰说的,在高台之下挖掘地窖,将人和食物都藏匿在其中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开了个头,便完全止不住了。
人是会进入思维误区的,连毕岚这等知道灵台下方空洞容易挖掘的人,都不敢相信会有人做出这种事,又何况是旁人!
人是活的,地动仪的运转还可以另寻他处,这是死物而已!
孰轻孰重不难决断。
不过她还是决定先将刘洪送出。
只要这位乾象历和珠算的发明者还活着,灵台便是随后也如那洛阳南宫一般被烧毁,也无甚干系。
在南宫火起之时,她一面让人筛选出了典籍中最为要紧的部分,一面让人将书架上的其余竹简排开成仿佛填满的状态。
又让姑娘们看似各自逃奔回家,实则藏匿入地底的地窖内,自己则以太史令以及袁氏夫人的名义,将刘洪和马钧送出。
带上毕岚顶多可以说是顺便而已。
而这马车的目的地,正是在马伦看来要更安全的并州!
因乔琰先前给她递出的邀请,马伦同时也让马钧捎带上了一条朝着乔琰求助的消息。
她将刘洪一人送出容易,要将上百人都给送出洛阳,却着实不可能。
尤其是这些前来灵台工作的女子也大多还有家人,不能无所牵绊地离开。
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
乔琰会如她在信中所说的那样,因她已经在并州站稳了脚跟,并不吝于给身处京城旋涡之中的人提供帮助!
请速来洛阳!
不管袁绍袁术能否诛杀宦官,将刘辩扶持上位,此时她只相信这种更加靠谱的盟友,而不是那几个行事无端的混账!
在因为皇宫起火而人心惶惶的洛阳,这样的一辆马车行驶离开并不过分招人。
即便是有将车拦下来的巡逻兵卒,也只见马伦从车中走出。
她身上的玄色官服与世家贵胄的气质,让她哪怕是处在这夜色之中也绝不会被错认。
她手托官印喝道:“我为太史令马伦,现要送元卓先生北上暂离洛阳,尔等何敢阻我!”
她这番气势堂皇的发声,令人在见车中刘元卓端坐的时候,又哪里会想到在这书简之后还有一个毕岚。
马车飞驰而过,径直从洛阳的南郭区进入了北郭区域。
到了这个地方,马伦已经不必再凭借身份保护这辆马车了。
她任由马钧带着那两人继续北上,自己则徒步而行回返灵台。
在行于洛阳长街上的时候,望着火势越发惊人的南宫,她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一派感慨。
这些点火之人可曾想过这样的行为,即便新帝即位,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让洛阳从礼崩乐坏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们又可曾想过,当在明面上更倾向于文官势力的汝南袁氏都可以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么……那些拥有力量的武将是不是可以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他们或许想过。
但在家族荣耀更进一步的惊人诱惑面前,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动手!
马伦长叹了一口气。
在这等荒谬的场面下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利用自己所拥有的条件做出些保住有生力量的事情。
再多的,也只能看看力挽狂澜之人的本事了!
而在此时,期待有人阻遏这一乱象的又何止是马伦一人。
张让赵忠等人撤退得太快,反而与曹操这一回援的势力错了开来,于是他们只能凭借着蹇硕手下的部从,一边与后方的追兵周旋,一边继续朝着北面奔逃。
他旋即又见追击他们的人中,竟然还有北军五校中隶属于越骑营的人手。
这让他对卢植能否顺利掌握北军五校,抱有了十足的不信任。
那么他便不能自投罗网!
在他与蹇硕快速商谈后,他们决定直走北邙山,借用山中的地形拖延住时间,若是能翻越北邙山而过,再寻船过河,凭借黄河天险而守,或许能有挽回局势的余地。
但还没等他们抵达北邙山,赵忠便已经被后方的流矢所射中,未过多久就已经咽了气。
张让眼看前方在夜色中宛若野兽蛰伏的群山,听着身后的搏杀之声,不由在心中哀叹??
他到底要在何时才能得到一位忠义之士的救援?
苍天呐!先帝呐!
难道要眼看这些连皇宫都敢烧的乱臣贼子得手吗?
等到将近天明的时候,他才在邙山山中的一处山洼里暂时寻到了个躲避之所。
他朝着队伍中的两位皇子走去。
他们此时与背负着刘宏遗体的士卒待在一处,被裹挟在队伍中这般逃窜,脸上都已露出了十足的疲惫状态。
他们不知道为何他们的父皇过世后,他们所要面对的却是这样的局面。
按照大汉的算法,现在该当算是十七岁的刘辩更因本就胆怯,几乎瑟缩成了一团,反倒是那十一岁的刘协接过了张让递过来的水,问道:“让公,我等要往何处去?”
张让苦笑连连,回道:“先翻过了前方山头吧。”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否要在此时对刘协称呼为陛下,给这孩子的身上再加上一层负累,但最终也只是收拢起了队伍,在稍事休整之后重新进发。
天明之后要想甩脱掉后方的追兵越发不易,可他清楚地知道,他不往前走,就只能跟赵忠一样身死此地!
求生的**占据上风后,他便彻底摆脱了一夜未睡的困顿。
他并不知道的是,同样是在这将近天明的时候,因并没有任何人的阻挡,经过了一夜的快马疾驰,董?派出去送信的心腹已然抵达了董卓的营地。
这骑兵险些直接摔下马来,在缓过了一口气后,当着被董卓召集起来的牛辅、李?、郭汜、张济、李儒、徐荣、胡轸等人,说出了洛阳此时发生的种种变故。
董卓本就是个性情果断之人。
听罢了这一番惊变,哪怕不需有人提醒他也立刻辨别出,这等混乱的局面正是他能谋取最大利益的大好时候。
他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我等立刻往北邙山方向进军,除贼,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