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雀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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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太后寿辰当日。
“历经艰难险阻”,好不容易自曌华宫出来。因赵云佩身份不比寻常贵女,平日里便于在宫中走动频繁,与各家娘娘都有些往来。有此机会,借着增些见识的名头,自然又好心带上阿雀,先后前去拜会了沈太妃、沈皇后,及后宫中零星几位高位嫔妃。
其中,宋淑妃虽是四妃中资历最浅,入宫最晚,却因贵妃之位空悬,倒成了宫中地位仅次于沈皇后的“贵中之贵”。眼见是生了张冰雪如玉般的绝色脸庞,为人倒是温柔体贴,见转眼已是用午膳的时辰,晚宴却至傍晚方才开席,又邀了她二人在永宁宫用膳。
正巧宋家夫人此番亦带了宋家两位姐姐同宋守常前来,宋守常一口一个“小姑姑”,惹得冰山美人亦巧笑倩兮,显是对这侄儿钟爱非常。其他两位姐姐或因年长些,亦不像那位三姑娘:年纪大些的那位唤作宋斐,瞧着与淑妃娘娘眉眼间有几分相像,弱柳扶风,少言寡语;年纪稍小些的则叫“阿穆”,倒是中气十足——据说虽是女子,又生在宋家这世代文臣之家,却独独对那些个刀枪棍棒感兴趣,为鹤山书院忍冬阁之“级长”,声名远播,且与云佩表姐交好。
既如此,索性便将“两家人”拢作一家饭。
午膳过后,见席间仍有说不完的话,阿雀和宋守常你看我、我看你:俩人惯都是闲不住的,一个眼神足够心领神会。专责伺候的宫人们不过走个神的功夫,一个不注意,便又让他俩偷偷摸摸溜了出来。
但后宫偌大,能往哪跑?好在宋守常轻车熟路,伸手便指了指永宁宫后院那参天柳树。
两人也不嫌弃,便躲在这枝叶泛黄的老树下,一边乘凉,一边又说起今日所见所闻的趣事来。
叽叽喳喳,喳喳叽叽。
却是三言两语又吵起架——
“你这丫头,说话总说一半留一半!”
宋守常愤愤道:“别卖关子了,且说说,襄城公主究竟点了谁?”
阿雀料得这厮会是这般反应。闻言,当下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作势又向那宋家小儿摊开白净手掌,笑嘻嘻道:“欲知后事如何,且给二两白银。”
“……你倒赚起这钱来了!”
“可不,大清早起来,便在曌华宫站了好些个时辰。大好机会,还不赚些辛苦费?”阿雀伸了伸手,“你给不给?”
“行了,给你给你!”
宋守常做她手下败将做惯了。此刻到底亦经不住她烦,从袖中掏出一锭银、便塞进阿雀手中,“这下能讲了?”
当然当然。
前次在那凭风栏荷包大出血、这会儿终于赚回来点本金。
阿雀乐得牙不见眼,将那锭银宝贝地收入荷包中,复又抬起头来。
运了运神,便摇摇晃晃手指,认真给宋守常讲起今日稀奇见闻:
“说真的,我原还以为襄城公主会点云佩表姐!真的,她明明往我们那看了好几眼。不知为什么,后却眼珠一转,手这么一挑——”
阿雀学得有模有样,“就点了个没见过的美人姐姐。说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儿,叫什么、王……王念之?是金陵王氏、也是太后娘家二哥那一支的独苗苗。至于娘娘的大哥,听说早些年便过世了,亦没留个后。我亦是今天才听人说,娘娘性格刚直,不愿人家说王氏外戚干政,年轻时便力主削了王氏的官爵,只许经商,不许为官。虽说富可敌国,家中的姑娘也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旁人鲜少能见得真容。难怪如此漂亮妩媚的姐姐,我竟从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说过了。”
“她长得很漂亮?”
宋守常听她语气一惊一乍、一波三折,忍不住也好奇心起,忙又追问道,“比我三姐如何?”
“听没听过一句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阿雀叹道,“别说你三姐了。我原以为那天见着的荷雁姑娘已是女子中的极美,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王家的姐姐原站在后头的后头,又拿团扇遮着脸——”
也不知襄城公主是如何一眼便瞧见她的。
阿雀两手托腮。
又想起王家姐姐自人群中缓缓踱步而出,躬身见礼时,缓缓露出的眉与眼,红唇与瘦肩,黄裙与雪白绣鞋。再普通不过的装扮,放在美人身上,原亦足够令明珠不蒙尘,满室尽生辉——
“然后襄城公主便踱下殿来,很是温柔地、拉起那位王家姐姐的手,”浑然不觉宋守常猛然僵直的双臂,兀自学着当时情景,她又也温温柔柔拉起人家两手,作势上下细看,“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什么,‘念之,多年不见,你果真出落得貌美如斯,却有母后昔日三分光彩’,接着又又又停了好一会儿——好像,我觉得吧,好像故意让人猜她要说什么话似的。”
“然、然后呢?”
“然后——”
阿雀依旧尽职尽责。
边回忆,边又学道:“然后,她就拉紧那位念之姐姐的手,说,‘若贵妃娘娘还在,瞧见你如今模样,一定宽慰非常。若你能嫁给阿洵,想来她在九泉之下,定也能安心’。”
安什么心呀。
阿雀想。简直就是不安好心。
那话刚说完,太后娘娘手中的佛珠便倏然一断,珠子滚落满地,有一颗正滚到她脚边。
她当时想也不想便捡起来,想着做做好事也无妨,结果正巧和那位循之望来的念之姐姐对了个眼神。不知是否自己貌丑,竟把那姐姐吓得一个寒噤,当下两膝一软,向太后娘娘径直叩拜下去,又连声道:“不敢、不敢、念之不敢妄想。还请姑母放心,请、请公主收回成命——念之不日便返金陵——”
想起这遭。
阿雀忍不住又满面忧愁,摸了摸自己的脸:两条眉毛两只眼,一只鼻子一张嘴。平平无奇就罢了,难不成,已经严重到能丑得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