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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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姥姥润喉。”这小宦娘一袭鹅黄,不过十一二岁,是梅姑新认的孙女。假娘们绝了子嗣,便互认干娘干闺女,一口一个奉承。梅姑润了嗓,淡淡道:“李校尉千万莫在老身跟前儿自称卑职,老身消受不起。当初校尉赫赫扬扬打死九门提督,老身害怕的紧,唯恐李校尉一个不顺气,再送老身去见阎王。”
瓶儿暗道,在本姑娘这里拿乔,也不怕折了你的福!她微微沉了下巴:“卑职不敢。”
芸香一壁收拾棋盘,一壁道:“不敢?校尉在丹陛上都敢放肆,还有什么不敢的?还是说,被贬黜罢朝之后,校尉知道了天高地厚?这氅安可不是陇西,氅安的规矩门道,多着呢。”
若是从前,瓶儿怎容两个假娘在她跟前奚落,早已拔刀砍人。今时不同往日,瓶儿的脾气格外温顺,她笑道:“姑姑怎么教训,我听着就是了。再教训上两个时辰,我也不怨。只求快些把账簿送出来,你我都可交差了事。”
“既是校尉要取账簿,老身安敢不从命?”梅姑将汝窑盖碗搁向八仙桌,吩咐道,“小月桂,你把辛巳年的账簿取出来,奉与李高媛。”
然而司礼监怎可能让瓶儿的差事办得如此顺当?
小月桂知晓姥姥的心意,她福了福身子,回禀道:“回高媛,我们司礼监的账簿眼下不在阁子里。”
“你大爷的耍我呢?”瓶儿蓦然把锦扇扔在桌上,“账簿不在司礼监在哪里?今儿本官要是搜出来,你的命就别要了!”
小月桂跪地磕头道:“奴婢不敢说谎,三日前,账簿送到瀚海司封册了。”
梅姑气定神闲地拨弄拂尘尾的太极玉穗:“不如这样,李校尉安心在府上等着,三日后老身差人把账簿从瀚海司取出来,亲自给校尉送去?”
瓶儿怒极反笑,暗道我若信你这番托词,恐怕要等到明年去。
瓶儿深吸一口气:“卧兔儿。”
“奴婢在!”
“给我搜。”
“慢着!”眼看瓶儿要搜司礼监,芸香将麈尾一横,讽笑着勾起半边唇角,“校尉,您别作践我们这些阉人成吗?这司礼监是先帝亲手创立,不持声誉,便是公主帝姬也不能想搜就搜!”
瓶儿抬手,弯了食指,示意卧兔儿回到她身后去。她沉吟须臾,淡淡道:“我只等三日,倘若见不到账簿,活拆了你司礼监。”
芸香眸泛潋滟,眼神里的杀意凛如刀锋。
梅姑只侧首望着袅袅熏香:“小月桂,送客。”
三日后瓶儿遣人前来,司礼监推说墨迹未干;又三日后,司礼监推说账未理顺;三日三日复三日,瓶儿直接闯入司礼监,要眼睁睁看她们理顺账簿。
那厢小月桂带着十几个宦娘拖拖沓沓地晒册,一本本鹅黄封皮的账簿铺在院里,浩如烟海,难以整理。芸香还在一旁帮腔笑道:“李高媛最是怜贫惜弱,自然知道这差不好当,何不卖她们个恩典?司礼监上下都念高媛的好儿。”
瓶儿身穿雀头紫色齐胸襦裙,裙外披了雪青绣茶花褙子,显得肌赛霜雪,唇胜丹砂。她嗤笑一声:“卖恩典?好啊。”
言罢她行云流水从袖中抽出铜柄匕首,雪亮的刀锋抵住小月桂的颈子:“司礼监宦娘办事不利,将近一旬连账册都理不清楚,掌印姑姑,你们这儿的门户,需要清理了啊。”
芸香甚惊,高声唤道:“你疯了!你敢在司礼监拔刀!”
瓶儿笑得妩媚:“我李瓶儿连九门提督都敢杀,怎怕你们这些阉人?一个时辰,司礼监晚一个时辰交割账册,我就杀一个御前宦娘。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们的手快!”
小月桂不敢挣扎,只呜呜哭道:“啊啊啊!姥姥救我!姥姥救救我!”
瓶儿一把将小月桂掼在地上,犹如丢弃蝼蚁般。她足踏紫檀仙鹤纹春凳,指尖细细把玩匕首的锋刃。御前宦娘们唯恐人头落地,一改从前散漫,战战兢兢地整理起书册来。
小半个时辰后,宦娘们也不管书册理得齐不齐整,一概交给了瓶儿带来的人。
瓶儿满意地颔首:“眼见二位姑姑事务繁忙,我也不留下用膳了。瓶儿告退,后会有期。”言罢带着卧兔儿等一干小吏去向燕姬复命,此一着按下不表。
小月桂忿忿不平跪倒在姥姥足下,一壁给她捶腿,一壁道:“这陇西校尉也忒轻狂了,倘若姥姥不给她些教训,痛氅安便不知道谁是天下的九千岁!”
梅姑抿口金坛雀舌,吐出一口仙气儿,慈爱地摸摸小月桂的双髻:“丫头,姥姥知道你今儿受了委屈。不妨事,再过几日,你且看她。”
芸香低声道:“司礼监握着朝廷的命脉,谁跟司礼监作对,便是跟阎王作对。可惜这李瓶儿投靠了燕姬,背后势力枝繁叶茂,不大好动手。”
梅姑眸色深远:“不如从李瓶儿动手,将陇西势力断个干净。”
八仙桌里云雾扰扰,几个宦娘围坐其间,推心置腹密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