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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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苏家弟弟这般好福气,当真是羡煞哥哥了。”

    苏瑾瑜笑得风流倜傥:“哥哥说笑了,听说哥哥出身大理寺容家,又是嫡子,想来哥哥的衣食住行,弟弟都不曾见过。且不说这个,只说哥哥有协理东宫之权,还请往后多多照拂呢。”

    容子晔随口道:“这是应当的,弟弟实在客气。转眼便是深秋了,哥哥那边儿有新摘的火晶柿子,不知二位弟弟可否赏脸,去尝一尝?”

    苏瑾瑜自是应承,一味言语投合容子晔心意。云璟却躬身婉拒,只道自个儿身子不适,唯恐搅扰两位哥哥的兴致,随后旋身退下。

    那二人并肩簇拥而去,不时传来几声谑语。唯留下云璟怔在远处,手抚翠竹,沉默不语。

    小幺儿南星问道:“公子如何不跟侧君殿下去尝果子?也好过在此失朋失伴,怪孤单的?”

    云璟摇摇头:“热闹有什么用?熙熙攘攘扎在人堆里又有什么用?罢了,咱们回去罢。你去把绣架子摆好,我要将雪兔明月图绣完。”

    “是。”

    氅安城外,朗朗乾坤。

    一群手持剑戟的宦娘正奔走于河堤之上,手揠禾苗,预备征用百姓的水田,在水田之上建造射鹿宫苑,专供皇家秋猎。

    “不成啊!”

    “我家七八个孩儿,吃喝都仰仗这几亩薄田,诸位姑姑是要我全家的命啊!”

    “你、你们谁敢动我家水田,我便撞死在这里!”

    “你们这些不男不女的腌臜东西!如今抄家抄到老娘头上了,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此时梅姑的干孙女小月桂打扮得乔模乔样(7),身穿官黄金鱼百裥裙,头顶翠色蚕丝绒花,若非身形佝偻,胸脯干瘪,倒真是个富贵姑娘的谱儿。小月桂把玩着怀里的紫貂绒边平金手炉,咯咯笑道:“哎呀,我呀劝婶娘莫逞嘴上的强,你看不起宦娘,咒我们不得好死,我眼下便让你人头落地!”

    小月桂话音将落,便有持刀的宦娘一刀将那婶娘捅了个对穿。

    登时满地血流成河!

    水田里哀唤声又凄厉几分。

    小月桂笑嘻嘻道:“你们几个,不许偷懒,天明之前可得把这儿打理妥帖,姥姥最见不得脏东西了。倘若谁惹姥姥动怒,我可没法儿求情。”

    她身边的宦娘们果真聪明伶俐,办差利落,不到天明便夺下这些水田,揠去禾苗,丈量田地欲改为鹿苑。入夜,小月桂鬼鬼祟祟地踏入梅姑私宅,欲邀功请赏。

    彼时梅姑正躺在罗汉床上吞云吐雾,段风跪在地上,以纤纤玉指给她捏脚。一时间,小月桂眼前花雾缭绕,肌肤松弛的梅姑几乎与精怪别无二致。而段风却是那般倾国倾城,他被精怪霸占,倒真可惜了佳人。

    哪怕小月桂不能人道,见到这般殊色,也忍不住咬了舌头。

    梅姑笑起来,肉皮儿越发浮松,使小月桂想起志怪异谈里的画皮鬼。小月桂打了个寒颤,随后对段风嬉皮笑脸道:“姥爷,桂儿和姥姥有事儿要谈,烦请姥爷下去一趟。”

    “有什么话,你就说罢。”梅姑睁开浑浊的眼,吐出一缕扶摇直上的云雾,“风儿不是外人,什么都听得。”

    小月桂殷勤地膝行几步,狗儿似的笑道:“姥姥交给桂儿办的事,桂儿办成啦。”

    梅姑的目光凝在小月桂身上,鄙夷与慈爱并行不悖:“嗯?”

    小月桂自袖中展开一叠银票,捧到姥姥的小叶紫檀八卦桌上:“这些都是圣上饷银的差价,还有司礼监几位有头有脸姑姑给的孝敬,桂儿一把呈给姥姥了。”

    梅姑随手将一张三千两的红泥银票拍到段风如玉面颊上,笑道:“赏你的。”

    段风却无喜色,只凄切道:“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梅姑嗤笑道:“你一个接客伎子,还妄求什么?”

    小月桂唯恐段风再说出什么,惹得姥姥不虞。她笑道:“哎,姥姥,人家在东郊忙了大半宿,姥姥赏桂儿什么?”

    侍从捧来铜盆,梅姑细细净了手,她漫不经心道:“这回的差办的不差,姥姥自会赏你。你先回去等着。”

    小月桂福了福身,自角门退下。她心中安定下来,因为姥姥说要赏,便自然有赏。她跟了姥姥这么多年,自然知晓姥姥的脾性。倘若有一丝不耳聪目明的,早被下头那些虎视眈眈的小蹄子挤了下去。

    小月桂却万万不曾想到,她的赏,是一根糖人。

    看到这值不了几文钱的糖人,小月桂心里却掀起无边波澜。那些银票珍宝无论如何也掀不起波澜。

    原来,姥姥打听到了,她喜欢吃糖人。

    原来,姥姥不只将她当做爪牙,还真真切切把她当做孙女。

    原来,利用之间,也有一丝骨肉真情。

    姥姥是没根的东西,她永远也没有孙女。小月桂也是没根的东西,家里人都在逃难路上成为饿殍,她永远没有姥姥。

    那一刻,小月桂唱起了故里的昆曲,她对着寒月咿咿呀呀唱道:“梅香说话好颠倒,蠢材只会乱解嘲,连贫济困是人道,哪有个袖手旁观在壁上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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