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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里尤为显眼,林雨晨脚底生出凉意。

    一群野狗的注目礼,着实有些吓人。

    她再三和自己说要淡定。

    小心翼翼、目不斜视地经过那个垃圾堆。

    眼看就要远离垃圾堆的时候,一只毛色油亮的大狗饶有兴致朝她走过来。

    一步、两步。

    它湿漉漉的鼻子蹭上她的裸露在外的腿,轻轻地嗅。

    她的腿上痒,脚底生了冷汗。

    更多的狗也慢慢朝她走过来。

    他们长得快和她一样高,个个儿目光凶狠,夜里除了发亮的眼睛,还能看到露出的惨白獠牙。

    在由扬市,就算是一只小小的茶杯犬都是被主人牢牢拴好的。

    她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巨大的恐惧瞬间从心底腾起。

    她一把把水桶扔到那个正嗅她的狗的头上,哗啦啦一堆螃蟹落在那狗头上。

    林雨晨撒腿开始逃命。

    后面是穷追不舍的一群恶犬,叫声此起彼伏。

    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林雨晨少有的方寸大乱时刻。

    在那场逃亡中,她碰到了许澜。

    “有狗!”她丢下两个字,继续奔跑。

    她跑得心脏生疼,听得背后此起彼伏地狗叫。

    终于狠心慢下脚步朝后看了眼。

    她看到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孩抄起一根棍子,正和野狗搏斗。

    他穿着件白色的t恤,右手拿棍,舞起来看不清木棍轮廓。

    她打包票,武松打虎也不过如此。

    他利落地把野狗赶跑了。

    棍法漂亮。

    我靠,世外高人啊。

    林雨晨仰在棵大槐树干,惊魂未定。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咒骂着乡下的野狗。

    等好容易缓下来,看到身边沉默的、站着陪她的男孩。

    他生得真好看。

    “你可厉害!竟然比一群野狗都厉害!”

    这是她脱口而出的赞誉,虽然不太好听。

    可这是许澜许久都没有听到过的赞扬。

    他从小跟着父亲练基本功,底子扎实,身手很好。

    小时候他在烈日下扎马步的时候,母亲就在旁边择豆角陪她。

    街坊邻居都夸他以后是运动员的料子,和他那个了不起的父亲一样。

    可许澜很少真的用上功夫防身,也从未用来欺压别人。

    许澜和母亲的性子很像,温和、没太有攻击力。

    父亲也常夸他有大将风范,以后是要拿冠军的料。

    可后来,变了天日。

    在别人对他一声声“骗子”的辱骂里,在小孩子们对父亲的谩骂声中,他终于爆发,打跑了出言不逊的孩子。

    那些父母一一领着鼻青脸肿的孩子去他家里要说法。

    他立在墙角,垂头瞧着母亲低眉顺眼地道歉,卑微地和那些人赔不是。

    在别人走后,母亲第一次打了他,用鸡毛掸子狠狠地抽在他背上,边哭边打。

    身上的疼倒还可以忍,母亲滴在他伤口上的泪,蛰得他疼。

    她不许他用自己的功夫反抗别人。

    她边打边骂这些害人不浅的功夫。

    她不许他再练基本功,把那些东西骂做垃圾。

    就连别人来茬架,他只能受着,不能反抗。

    他和人动手一次,他的母亲就哭一次。

    她再也见不得他练武了。

    于是,条件反射地,他从骨子里对自己的这一身本事感到深深的羞愧。

    他检讨,他怎么能会这样害人的东西。

    林雨晨在他面前比手画脚地询问:“你这一下是怎么做到的?出左脚还是右脚?”

    这是很久以后,久违地听到别人这样欣赏地和他探讨这些。

    他偷偷练给她看。

    她使劲地为他叫好。

    从前只有月亮知道,他忍不住偷偷练着这些。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他对动作一点没有忘记。

    自那以后,林雨晨对他刮目相看。

    指挥着许澜又抓了一桶螃蟹,蒸熟了给那些小孩。

    在他们新奇地咂摸滋味的时候,林雨晨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告诫:“你们凭什么说人是骗子啊?他是偷你钱了还是偷你家大米了?”

    “以后都给我规矩点啊,这个人我罩着了。”

    “你瞧,人哪里像坏人了?”林雨晨指着第一个学会剥螃蟹的许澜说:“人脑子比你们几个好使多了。都说多少遍了,还能吃螃蟹腮吃那么起劲!”

    “都学学许澜怎么剥的,人多聪明。”

    他们朝他看过来,是他许久没有接收到的善意。

    可他不在乎别人怎样对他,他独来独往惯了。

    却还是忍不住拿出最无害的笑容,像是为了佐证她说的话,他不是坏人。

    那些孩子收敛了很多,没有再名目张胆的找事,渐渐地开始和他一起玩。

    可他不明白,厄运为什么总找上他。

    没过多久,流言传开,他母亲疯了。

    他再次过上被人指指戳戳的日子,比之前更严重。

    这次,他们骂他疯子。

    “他妈妈是疯子,离他远点。”

    “晦气。”

    于是,再次在路上碰到林雨晨的许澜朝墙边让了让,低头打算默不作声地离开。

    他受不了她对他的讥讽。

    可偏不顺他的愿望。

    他被叫住了。

    “许澜。”坐在半高墙头上的姑娘低头喊她。

    他停脚,咬着牙龈抬头,静静等候最后一个朋友的离开。

    太阳太刺眼了,他看不清她的表情,看不清是不是有嘲笑和讥讽。

    她穿着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白色裙子,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终于张口了。

    “你听我说啊,你妈妈那个病我们市里好多人得,养养就好了,才不是疯子呢,你可别听他们瞎说。”

    他看着她。

    她平时其实对他并不算太好,他都知道。

    她指挥他爬树、捞鱼,烤红薯,连作业都要模仿她的字迹帮她做。

    但他也知道,她是最好的。

    可她迟早要厌烦他的,像别人一样。

    “唉,在这晒着等你一下午,你才过来。”林雨晨从墙头一下子跳下来,边拍着身上的土边说:“你等我回去,我让我爸爸请个大夫来给你妈妈看看。她真能治好的。你别老丧着脸啊。”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得多好看啊?”

    “你们这儿的人就是没见识,你这长相能演电视,你知道吗?”

    “好了,笑一个,笑一个给我看看。”

    “哎呀,别皱眉了。等你妈妈好了,那帮人就不会说什么了。他们再说难听话,你打他们啊。”

    “你可是能打走一帮野狗的人,别和我说,你打不过他们啊?”

    他看着她晶晶亮的眼睛,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那这辈子,就做她的疯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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