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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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在他腰间一划而过。

    彼此都没说话,只是离得近,能嗅到她发间淡香。以往在封家时不曾离她如此近过,穆长洲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小就惯用的香料味道,不禁站直了一些,目光仍却落在她低垂的眉眼间。

    舜音手上终于寻到搭扣,为他系好腰带,束紧,抬手又为他理一下衣襟,袍色深黛,锦缎硬阔,衬着他肩宽腿长的身形正合适。她只快速看了一眼,淡淡说:“很合身。”

    穆长洲看着她收手回袖,站直的身形似松了一松,抬手拂一下衣襟:“确实合身,辛苦音娘了。”

    舜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取了他搭在一旁的旧衣:“那穆二哥便穿着吧,旧衣我为你带回。”

    穆长洲目光又在她身上看了两眼,取了护臂往外走,刚一步,尚未错身而过,看一眼外面守军,头稍低,在她右侧低声说:“那日的探子也是甘州兵马所为,因而我正考虑近日前往一趟甘州。”

    舜音一怔,没料到他忽然又说了,转头去看,身侧一空,他已往外走了。

    她不觉抬手拢一下右耳,拧眉,怎么又是甘州,接连生事,倒像是蓄意破坏凉州与中原关系,先前的马蹄印还连累她遭疑,到现在也不得放松。

    穆长洲束着护臂大步出去,翻身上马,回到城门下时,一刻尚未过。

    张君奉看他一眼,正要跟着上马,目光又甩回去,打量他身上袍衫,紧跟着便往他身后看。

    舜音自那间屋舍中跟了出来,手中捧着他的旧袍,站在道旁,不远不近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尚有些无处安放,只落在他身下马上。

    穆长洲扯马回头,看着她,朗声道:“音娘若在府中无趣,也可自行出门观望风物。”如他留的话一般,他又补一句,“自在些。”

    舜音抓着旧袍的手指捏一下,故意坦然点头:“知道了。”

    穆长洲回头,当先打马出了城。

    张君奉跟在后方看了二人好几眼,才也打马出城。

    舜音眼见着穆长洲走了,竟松了口气,也不知是因为方才换衣,还是别的。

    “夫人!”后方传来陆迢的声音。

    舜音回神转头,陆迢正自那间信驿中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似是早已看到了她,他快步走来笑道:“夫人是特地来见军司的?果真是夫妻情深,难怪还……”他是想说那日委托他的私事,但一笑就给打住了。

    舜音见他笑得揶揄,眼神微动,有些不自然,朝他身后看一眼。

    陆迢身后跟着的是个年轻姑娘,看来与她年龄相仿,也可能比她略小一些,目光正直直望着城门。

    察觉到她视线,陆迢朝后看一眼,立即道:“还未向夫人介绍,这是小女,名唤正念。上次在浴佛节时就想引荐夫人认识,只是当日人多,便作罢了。”

    舜音刚知道他还有个女儿,打量了两眼,陆正念眉眼周正,肤色白皙,只是似乎不爱说话,眼睛只一直看着城门,直至被陆迢叫了一声,才转向舜音,向她屈身见礼。

    舜音稍稍欠身还礼,顺着她目光往城门看一眼,不知她在看什么,难道是在看穆长洲?但回头再看她,又见她乖巧地跟去父亲身后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胜雨走近请示:“军司已走远了,夫人可要返回?”

    舜音将穆长洲的旧袍交给她,点头,回头看一眼陆迢。

    陆迢顿时又露出先前那般揶揄的笑意,走近两步,低声道:“夫人放心好了,近期无事,有事我自会相告。”

    舜音看着他的口型,点点头:“多谢陆刺史。”说完告辞去登车。

    他说的哪是无事,是无信。

    已经有一阵子了,但无信就好,尤其是此时这样的关头,只希望封无疾最好一个字也别写来,真要写,至少也在穆长洲去甘州之后……

    穆长洲确实没再回过府。

    城中如常,四面城外却兵马游走频繁。

    次日午后,一行人马又至东城门外。

    五人一队的巡视兵卒打马而来,空着手赶到附近的土坡前,向张君奉报巡视情形。

    张君奉听过后,挥挥手示意他们再查,回头走去坡上。

    穆长洲正立在那里,手中拿着其他各城门处刚送到的抓捕军报。

    “军司,看来此处已清除干净了,附近没再发现有探子踪迹。”张君奉在他身后道,一面看了看他身上袍衫。

    穆长洲不曾回府,今日也仍穿着那件舜音送来的袍衫,将军报合上,回身说:“总管允我全权处置此事,准备去一趟甘州。”

    张君奉问:“军司打算何时动身?”

    “尽快。”穆长洲说完,走下土坡,远处已有几匹快马赶来,踏出一阵弥漫尘烟。

    胡孛儿一马当先,冲到跟前才急忙勒住马。

    穆长洲停步:“这般紧急,是中原有动静?”

    胡孛儿干笑两声:“如之前一样,没什么动静。咱们在交界处防范,什么都没拦到,倒是拦到了几个送信的小卒。”他说着自怀中摸出一封信来,“巧了,有寄给夫人的信,打秦州寄来,我料想定是那个爱置气的封郎君寄来的,索性就带来了,反正最后都得过军司的手!”他颠颠地把信递了过来。

    穆长洲接了,信封上确实写着来自秦州,脚下走开两步,才拆开了信封。

    封无疾的这封信写得不长,只几句话,如之前一般,看起来说的都是寻常事情,也都是寻常问候,只是关心舜音近况,问她为何迟迟不回信罢了。语句、用词,也都如之前那封信一样。

    一样的古怪。

    穆长洲一手拿着这封信,眼睛仍在看,另一手已伸入衣襟,取出了一张折着的黄麻纸,一甩展开,里面是上次封无疾的信。

    别人可能看不出古怪,但他看得出来。正是因为古怪,他早已誊抄下来。

    两张纸放到一起,他一行一行,细细对比。

    天上日头愈发倾斜,光已渐淡,胡孛儿听完了另一批巡视兵卒来报的搜捕情形,扭头去看,才发现军司仍站在那处,一动不动,也不知什么信要看这么久。

    张君奉也不禁朝那里看了一眼。

    至少又过了一刻,穆长洲才抬头,目光离了手里的信,嘴边有了丝笑。

    原来如此,但愿他没有猜错。

    “军司?”胡孛儿伸长脖子朝他这里看。

    穆长洲将纸和信都收入衣襟,大步走下坡,牵了马,一翻而上。

    胡孛儿讶异问:“军司不亲自抓探子了?”

    “抓。”穆长洲嘴边轻轻提了提,“你们抓你们的,我抓我的。”说完一扯缰绳,策马回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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