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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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嫔娘娘!”

    玥容站定脚步,淡漠地看着她,“你有何事?”

    张氏愈发窘迫,不敢抬头看她,只侧着脸道:“娘娘还在生嫔妾的气么?当日之事,嫔妾实在不是有心……”

    正要为自己分辩,玥容却轻轻打断,“你无须因本宫内疚,你只问问自己,你是否对得起你的良心,是否对得起你女儿?”

    张氏一怔。

    玥容神情有些疲倦,“若你觉得自己所为情有可原,大可以继续心安理得下去,四公主是你的骨血,不是么?旁人无论如何,总是隔了一层,你若觉为她好,坚持己见就是了。你也无须担心本宫记恨,本宫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当没这回事。”

    说完,便径直带上玉墨去坤宁宫看望皇后,只留下木然呆立的张氏。

    皇后宫里的耳报神向来最灵通,钮祜禄氏一见她便笑道:“知道做好人难了?”

    玥容娴熟地脱了氅衣,在铜盆里净了手,上前伺候钮祜禄氏服用汤药,一壁叹道:“娘娘就别打趣臣妾了,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受了教训,往后臣妾再不会管别人家的闲事,安心享福就够了。”

    钮祜禄氏抿了口苦涩药汁,笃定地望着她,“你做不到。”

    真到了必要时候,眼前的女孩子依旧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钮祜禄氏一眼就能看穿玥容那颗澄澈的良心,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挑上她,至少能给万岁爷一个清平的后宫。

    善良不难得,可在宫里,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毫无顾虑释放善意的,换做惠嫔宜嫔等人,必然得权衡利弊,至于公主的性命,不过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

    玥容就做不到无视人命,她扪心自问,重来一回,大抵还是会如此,但,至少她可以放低期待。

    不做期望,就不必承受失望。

    她只要无愧于己就行了。

    钮祜禄氏道:“可要本宫帮你出口恶气?”

    身为皇后固然得一视同仁,但,钮祜禄氏也觉得此风不可长。而她要惩治张庶妃甚至无需体罚,多的是琐碎折磨的办法,到那时张氏便将知道,佟贵妃会对她做的,旁人一样能做。

    她也将明白自个儿错得何等离谱。

    玥容摇头,“不必了。”

    在她记忆里,张庶妃并没有一个活到成年的女儿,可见四公主终究是保不住——要惩罚一位母亲,没有比失去孩子更痛心的了。

    她实在无须雪上加霜。

    四公主到底也只熬过了新年,就在上元后不久,一顶小小的棺木从承乾宫抬了出来,三五个宫人身穿素服,就这么草草送去安葬了事。

    张氏的噩梦未免来得太快。

    玥容的心情却谈不上畅快,反而闷闷的堵得慌,跟腔子里塞着团棉絮似的。

    就连娜仁送来的肉元宵看着也毫无食欲,简直像一大团肥白的猪油。

    娜仁却偏要往她嘴里塞,她才跟嬷嬷学了元宵的做法,很想让姐姐尝尝手艺呢。这一大碗都是她自个儿捏的,连馅料也是娜仁亲手调配,身边人吃了都说好,她才敢叫玥容尝鲜。

    架不住盛情难却,玥容只得用筷子夹起放进嘴里,轻轻咬开,糯米的黏糯与鲜肉的咸甜交织在一起,带来的并非齿间快意,反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

    玥容也顾不得礼貌了,向娜仁摆摆手,俯下身重重干呕了两声,连皮带肉给吐出来,甚至溅了点汤水在娜仁裙上。

    娜仁慌了手脚,赶紧让玉烟拿棉帕子擦拭,又叫玉墨取牙粉和漱口的清茶来,急急问道:“姐姐,是不合口味吗?”

    她还特意照中原人的偏好做了改良呢,莫非还是太腥了?

    玥容吃力地支起半身,咕嘟咕嘟灌了满口茶水,连漱两三回,方才觉得食道里舒坦些,怕娜仁自责,又对她道:“你别担心,我这一向胃口都不好,见到荤腥就想吐,倒不是你那肉圆子的缘故。”

    玉墨点头,“是这样,您看那壁上挂的风鸡腌鱼,还是李家特意送来补身子的,照样一口未动,可知我们娘娘脾胃弱。”

    娜仁诧道:“去年姐姐还陪我吃烤羊肉涮锅子呢,这是怎么了?”

    见微知著,她很怕是伤身子的大病,“还是请太医瞧瞧罢。”

    经历张庶妃那出,玥容听见太医两个字便头疼,“罢了,我可没那么娇贵,何况除了胃口差些也无大碍,许是春困犯懒罢。”

    娜仁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姐姐,你该不会有身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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