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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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廷回来,他大抵就要搬离这里,去过战俘该过的生活。

    他还有个南秦六皇子的虚名,或许能混上个质子。

    可质子也得寄人篱下。

    祝珩叹了口气,挑起烧过的烛芯,正准备剪断,房门就被撞开了,燕暮寒裹挟着一身风雪,踉踉跄跄地闯进来。

    祝珩手一抖,烛芯落到了手背上,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甩了甩手。

    “怎么了?”燕暮寒一下子扑过来,辛辣的酒气随着他涌过来,祝珩被熏得咳嗽了声,“咳咳,没事,烫到手了。”

    燕暮寒靠坐在软榻旁边的地上,醉眼朦胧,他捧着祝珩的手,鼓起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吹着气。

    门开着,寒风也大口大口的吹进来,吹落了一地雪片。

    寒气一下子涌进来,祝珩冻得抖了抖,燕暮寒抬起头,眼里蒙着一层含糊不清的醉意:“很疼吗?”

    烛芯已经烧透了,没有烫破皮,手背上起了一道红痕,火辣辣的。

    祝珩没有诉苦的习惯,摇摇头,想抽回手:“不疼。”

    “骗子,又骗我,很疼的。”燕暮寒重重地哼了声,撒气一般捏了捏他的手指,又低下头吹了两口气,“呼呼,不疼。”

    他在哄我。

    祝珩眼睫一颤,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关于燕暮寒对他抱有另类心思的荒唐猜测又浮上心头,祝珩心烦意乱,用出了吃奶的劲儿想要抽回手,但就是敌不过燕暮寒的力气。

    ……

    ……

    好气。

    “你喝醉了,燕暮寒,松开——”

    滑腻的舌尖落在手背上,留下一串濡湿的痕迹。

    祝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话音消失在唇齿间,满脸都是错愕。

    他,他舔了……

    燕暮寒抬起头,少年清朗的音色泡了酒,透着喑哑的乖顺:“舔舔,止血,不疼。”

    湿漉漉的眼睛紧盯着祝珩,仿佛在求表扬。

    狼群用舔舐来治疗伤口,燕暮寒是延塔雪山上的小狼崽子,即使学了人类的言行,骨子里还残留着幼时在狼群中耳濡目染留下的习性。

    祝珩没有反应,燕暮寒想了想,将他的手放到自己头顶,直白道:“要夸奖,摸摸。”

    喝醉后的燕暮寒直来直去,想要什么就张口,全然没有清醒时小心翼翼的样子。

    祝珩仿佛看到一只狼崽子摇着尾巴对他撒娇,震惊的同时,又有一种怪异的满足感,就好像他是这只凶狠狼崽的主人,掌控着燕暮寒的一切。

    他垂下眸子,揉了揉掌心下的软发:“燕暮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对着一个敌国的皇子撒娇,跪在一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身前,对着他低下头颅,抛却男儿的尊严……燕暮寒,你是疯了吗?

    “在……”祝珩的动作很轻,燕暮寒不满意,自己摇晃着脑袋去蹭他的掌心,语气欢快,“在摸头!”

    祝珩:“……”

    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房门没关,炭火敌不过风雪,房间里的温度急速下降。

    祝珩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强迫他摸头的大狗……燕暮寒猛地站起身,饿狼扑食一般冲到房门前,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该说不说,还挺懂事。

    关上门后,燕暮寒又跑过来,一屁股坐在软榻下,眼神亮晶晶的:“关门,夸奖。”

    祝珩收回刚才的评价,什么懂事,明明就是无利不起早,他从善如流地揉了揉燕暮寒的头:“很棒。”

    越来越像训狗了。

    雪一直没有停,燕暮寒从王廷赶回来,发丝融了雪水,凉丝丝的。

    跟醉鬼不能讲道理,只能顺着,因而燕暮寒没喊停,祝珩就没有收回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他的头发。

    被顺毛捋的狼崽子很乖,祝珩百无聊赖,拿起没看完的书。

    这本书是写词曲的,他正在看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

    昏黄的烛灯照亮了软榻四周,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飘在窗户上发出簌簌的响声,寒风呼啸,房间里的金丝炭却越烧越旺。

    突然,一只手盖在书上。

    “不看书,看我。”

    今晚的第二次了,他要收回狼崽子很乖的话。

    祝珩掀起眼皮,神色淡淡的。

    似乎看出他的不愿,燕暮寒绞尽脑汁想了想,偏过头:“给你,玩耳朵,不看书。”

    “你说过喜欢的。”

    放荡!

    祝珩默默捂住了脸,玩耳朵什么的,听起来就不正经。

    燕暮寒撑着软榻,枕在祝珩的膝盖上,将书完全盖住,大大方方地邀请:“玩吧。”

    祝珩:“……”

    喝醉酒邀请别人摸头玩耳朵,这是小将军特殊的癖好吗?

    金色的发丝被烛火烤得松软漂亮,藏在里面的耳朵小巧红润,祝珩纠结了两秒,顺从心意捏上了他的耳朵。

    比想象中好捏,又软又烫。

    他从耳骨捏到耳垂,捏了个透,惊讶的发现,燕暮寒耳垂上的红点不是一颗痣,微微凹陷下去,像是耳洞。

    “很丑。”安静的小狼崽突然捂住耳朵,用力地掐着耳垂,语气低落,“好丑,你会不喜欢。”

    祝珩愣了一瞬,连忙去拦:“不丑,很好看。”

    “真的吗?我,我好看吗?”燕暮寒的手劲很大,耳垂上被掐出了一道血痕,正好压在耳洞的位置。

    看着都疼,祝珩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对自己那么狠:“真的,你很好看,书上也说了,耳上有环痕,可以像祝英台一样,年年庙会去扮观音。”

    他没有哄人的经验,刚看了书上的故事,便胡乱扯过来用了。

    燕暮寒却很满意,抽出脑袋底下的书:“我扮观音,然后呢?”

    祝珩无法,怕他再发疯,只好照着书讲故事,讲到梁山伯说“我从此不敢看观音”时,燕暮寒突然抬起头。

    “不明白吗?”祝珩想了想,解释道,“他喜欢祝英台,见到观音就会想起她。”

    “观音是,喜欢的人?”

    “……差不多吧。”

    燕暮寒往前凑了凑,几乎碰到祝珩的鼻尖,醉眼朦胧,满是欢喜:“我要做你的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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