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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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曦倒想得明白,凑近清禅耳边低语了几句,清禅瞬间露出一个可惜的表情:“我帮她说话只是不想失去一个陪我吵架的小伙伴罢了。”
她这话声音不高不低,正正好让苏容听见,一时间苏容心里的别扭情绪被她抛至九霄云外,撸着袖子叉腰。
“李清禅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陪你吵架的人’!”
众人:这才是熟悉的场景。
清禅笑容不改:“四娘火气真大,要不来我们这里吃茶降降火?”
苏容瞪大了眼睛:“李清禅你看不起人!”
身旁女郎们意思意思去拉苏容做做样子,反正这两人顶多言语攻击对方,打是打不起来的。
清禅见到苏容生气的样子,心情大好,端起茶杯悠悠啜了口茶:“还说火气不大,四娘你的声音估计大半个杏园都能听见。”
苏容气极,跺了跺脚,随即指着清禅她们身边的空地,吩咐下人:“把帷帐支在这里!”
这下女郎们都苦口婆心地劝她。
“四娘,这是何苦呢?待在清阳县主身边,你不怕一会儿气得吃不下饭?”
“对啊,容娘,杏园这么大,我们随便找处地方都行。”
但苏容是个倔脾气,决定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是以下人们忙在此处收拾,将帷帐支起来。
那边清禅意犹未尽,对郑曦道:“四娘到底是被那些流言影响了,今日发挥得不怎么样。”
郑曦替清禅斟茶:“你激她做什么?”
清禅眼珠转了转:“方才崔四不是说一会吃烤羊肉?我要馋死苏四娘。”
小孩子脾气。郑曦心想。
眼看要到正午了,崔道言吩咐下人将全羊抬上来,招呼众人:“快来!每人割一刀,我好让人去烤了!”
时下长安吃烤羊肉流行“割锦缠羊”,主人家抬出一头全羊现场宰杀后挂起来,客人们自己去割肉,然后仆人们用不同颜色的锦带将其包裹起来作为记号,拿去后厨烤。
一整只羊,清禅、郑芸、郑曦、洛娘、崔道言每人一刀也还剩许多,虽然先前清禅说要苏容看着她们吃烤羊肉,到底最后还是也邀请了苏容一行人。
只是不可避免的,清禅及苏容又互相刺了对方几句。
“多日不见,清阳县主瞧着又丰腴了许多。”
“四娘说笑了,想来四娘最近该是寝食难安吧?”
郑曦看着清禅的背影,觉得七娘现在挺好的,腰肢丰腴、丰肌秀骨。
时下长安贵女追求盈盈一握的纤细柳腰,美则美矣,但到底不如七娘这般风姿。
当然了,在郑曦心中,清禅的一切都是极好的。
“此处好生热闹。”
众人聚在一起说话时,忽听一道男声传来,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男一女携手而立,两人均是华服美衣,周身上位者的气势不掩。
郎君高大英俊,娘子娇小柔美。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连忙坐正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两人正是当朝太子李循与太子妃徐兰璧。
李循挥手免礼,姿态温和:“今日我陪太子妃出来游玩,大家不必多礼。”
在场的子弟们皆没有官宦人士,本身与太子、太子妃也都相熟交好,是以听见太子如此说,都放松了姿态玩闹。
崔道言热情招呼他们:“两位殿下,我们正在烤羊肉呢,殿下不若也选一些?”
李循与徐兰璧对视一眼,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也来吃一吃这烤羊肉。”说着,接过一旁下人递上来的小刀,划过一块羊肉,奴仆连忙用红色绸带包住送到厨子那儿去。
“羊肉吃多了腻,你近几日胃口不佳,吃一小块就行,如何?”李循低声对徐兰璧说道,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关心。
徐兰璧也笑:“知道郎君是为我好。”
清禅坐得离两人近,拉着徐兰璧坐下:“阿嫂,你最近身体不适吗?”
李循嘱咐清禅:“好好照顾你阿嫂。”说着,便走开坐到崔道言、郑曦那一处去。
徐兰璧长相柔美,周身气质温润似水,道:“许是最近天热,吃什么都没胃口。”
清禅听了,为徐兰璧倒了一杯碧涧明月:“阿嫂怎么今日出来了?天气怪热的。”
徐兰璧体弱,受不得寒也受不得热,清禅担心今日日头烈,徐兰璧中了暑气。
徐兰璧嗔道:“我哪里就这般娇弱了?不过整日里待在东宫里无聊得紧,阿循今日空闲,想着过来转一转,恰好就遇见了你们。”
清禅抓着徐兰璧的手,这样天热,后者双手却比常人体温要低一些。
李循与徐兰璧感情甚笃,成婚好几年了,虽未育有儿女,李循后院也不见其他女人,唯有徐兰璧一人。
“阿嫂与太子感情真好。”
清禅感叹一句,徐兰璧听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一笑,并未说话。
羊肉烤好了,下人们一次乘上来放在各位主子食案前,并端上来杏酱、胡椒等物。
清禅不喜杏酱,便撒了胡椒在上面,吃了几口便觉腻,索性靠在一旁吃酒,等味儿散去后再吃。
苏容见了嘲道:“清阳县主当真是出身尊贵,如此浪费食物,也不想想底层那些百姓。”
清禅握着九曲白玉酒杯,被苏容说得哑口无言,只闲闲道:“那还请四娘不要像我这样浪费食物。”
苏容哼了一声,过来拿过清禅食案上的杏酱就走。
清禅恍然,苏容吃羊肉确实爱蘸杏酱不爱胡椒,低头又看了看自己那份羊肉上撒的全是胡椒,清禅摇头,果然与苏容是天生不对付。
那边崔道言大快朵颐,丝毫不见平日里半分温文尔雅的样子。
郑曦与太子李循坐在一处吃酒。
郑曦分了心神关注对面的清禅,见苏容被清禅又一次气走了,眸中不禁染上笑意。
李循看了看郑曦,笑着道:“看来十一郎最近有好事发生了。”
郑曦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太子说笑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忽听太子压着声音,严肃道:“十一郎可知昨日阿父带了个名叫枢娘的女子进宫?”
郑曦不动声色,脸上露出恰到几分好处的茫然:“太子此话何意?”
太子见郑曦装傻,便道:“宫中说,阿父要册封那枢娘为妃。”
郑曦眉眼一沉,心中闪过万千思绪,面上却不显。
“阿嫂!”
那边传来清禅的惊叫声,李循连忙起身走过去。
一片混乱中,只见徐兰璧用手帕捂着嘴做干呕状。
“这是怎么了?”李循问清禅,脸色阴沉。
清禅也有些慌乱:“方才阿嫂吃了口羊肉,便觉得不适,想要吐又吐不出来。”
李循扶着徐兰璧,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抚着她的后背:“阿兰?现在感觉如何?”
徐兰璧对着李循笑了笑:“不过是食欲不佳,郎君不用担心。”
郑曦命人备了马车过来:“马车已经备好了,太子和太子妃还是回宫中请奉御瞧一瞧吧。”
李循闻言,连忙将徐兰璧打横抱起,匆匆上了马车离开。
郑曦看着李循离去的身影,眸色严寒。
太子方才那两句话是在试探他?还是说太子早已知道言卫的存在?今日杏园偶遇当真是偶遇,还是太子故意带着太子妃过来的?
圣人要册枢娘为妃?
荒唐!
“郑曦?”
清禅抬头见郑曦神色凝重,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怎么了?”
郑曦回过神来:“只是有些担心太子妃。”
他们这些人从小跟在徐兰璧身后长大,清禅也愁眉苦脸:“不知阿嫂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原来挺健康的,怎么就……”
是了,太子妃徐兰璧并不是一出生就体弱多病的,而是在一次宴席上误饮了毒酒,才导致体虚,即便如此,李循也依旧坚持求取徐兰璧为妃,甚至在圣人面前跪了三天。
“不过幸好太子是个专一的郎君,待徐姐姐极好,徐姐姐嫁给太子这么几年,也没受什么委屈。”
清禅想起方才太子紧张徐兰璧的样子,又不禁感叹。
郑曦却没有接话。
太子是真心待太子妃吗?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郑曦看着清禅的脸,心念一动,伸手牵住女郎的手。
“怎么了?”
清禅看她,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七娘。”郑曦开口道。
“夏天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