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二十人与候补们(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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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是广寒城仙藻。”听到这里,陈平安愈发困惑,“照此说,萧形属火,火克木,不正好克制豆蔻,这套五行相克之说,才是对的?”
老观主说道:“五行当中,木生火,玉生曾言,成老物精,即是木魅,火从巢中起。读书人?没听过?”
陈平安翻检记忆片刻,忍不住问道:“何人何时说的?”
老观主抚须沉吟,缓缓道:“大概两千多年前,在青同某座书楼里边,见着的一本名不见经传的杂集。”
陈平安表情略显僵硬,总算还能保持微笑。
“萧形是一种近乎个例的天赐木生火属,一身兼备两种命格,若说此事,你功夫都放在剑术拳法上边,看书不多,还能理解。”
老观主缓缓说道:“但是你一个经常学陆小三摆摊算命的,会不知道五行命理之中,唯有火土同宫?”
如此说来,一座笼中雀,心相天地内。
余时务,金。豆蔻,木。仙藻,水。萧形,天生神异,木火皆可。五月初五日诞生的陈平安是火土兼备。
“这条脉络,全无枝节,历历分明。”
老观主给了个不高不低的评价,“总算做了件正经活计。等到将来证道飞升,相较同境修士来说,大有可观。”
五行齐备,天地行气就有了轨道。能够充盈修道之人的元神,滋补魂魄,强壮体魄。
剑修本就可以凭借本命飞剑反哺神魂体魄,纯粹武夫,更是走肉身成神的武道之路。
再加上数量越来越多的大炼之物,等于是一千五百多座气府“门庭”,各有镇宅之宝。
未来陈平安的大道成就高低,道行强弱,不好说,但是只说扛揍一事,确实值得期待。
“不要觉得邹子是讲五行的,有传布之功,内心深处就对此有所排斥。”
“山中以剑挂尸,吓唬谁呢。邹子心比天高,从不刻意针对谁,他是要作这方天地的均衡之人。”
“你放过泥瓶巷顾璨,就是不放过自己。”
“你没有放过杏花巷马苦玄,就是放过自己。”
“肉身,法宝,仙术。命理,气数,功德。家族,师传,道场。其中命理很重要,却不是命理最重要。”
“总而言之,修道之人,就是在这九件事上边下苦功夫,增增减减,缝缝补补。努力修道者增长道力,潜灵行道者夯实道行。”
老观主从棋盘随便拣选五颗颜色各异的棋子,悬浮空中,按照五行相生之理,每颗棋子间衔接出一条线,便成了一个大道完整、自行循环的圆。
看了眼陈平安。
陈平安心领神会,从棋盘上分别捻起四颗棋子,以老观主那个圆的其中一颗棋子作为起始,再成一圆。
老观主点点头,跟着再提起四颗棋子,棋盘上空,又造就出一个五行圆环。三个圆形,环环相扣。
陈平安沉吟不语,回看了眼老观主。
老观主便会心一笑,撤回那个与第二圆某属作为起始的圆形,重新搭在第一圆的节点上边。
陈平安问道:“邹子接得住?”
老观主没有给出答案,说道:“今日传道至此,火候差不多了。”
陈平安不敢奢望更多,问道:“山门山路那边?”
青衣小童还在那边四处碰壁呢。
老观主微笑道:“怎么,陈大道友要替那条御江小蛇强出头?”
一条元婴境而已,还不值得道法通天的碧霄洞主与之一般见识。
若是飞升,估计这会儿已经身在那轮明月皓彩中的道场中了。
陈平安试探性道:“小儿辈无心冒犯了老前辈,小惩大诫?”
说实话,直到现在,陈山主都不知道自家供奉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老观主如此难以释怀。
老观主反问道:“我传你些修道诀窍,你便要教我做事?”
陈平安倍感无力,主要是陈灵均碰到了碧霄洞主,让他这个当山主的,怎么想怎么心虚。老观主站起身,说道:“仙人境还好说,等到哪天证道飞升了,就可算是人间的庞然大物,每一趟外出,难免都会掀起波澜,冯雪涛这种野修是无所谓红尘因果,火龙真人昔年这种强飞升是有秘法,游戏人间,可以尽可能不沾因果。就怕两头不靠的,半桶水晃荡,溅出的水花,于人间而言,有可能或是一场久旱甘霖,或
是一场天灾**的洪涝。”
千年王八万年龟。前者说一般意义上的陆地神仙,后者是说飞升境和十四境。
飞升境修士,欲想长寿永年,得有一个乌龟壳。最好是拥有一座另类的道场。
老观主突然说道:“知道那个娘娘腔窑工,若是不谈长线的因果,只说他这一世,为何会选择自尽?真是被几
句话说死的?”
远古天庭女子雨师转身为男儿身。烧火窑工苏旱受尽劫难而脱钩走。
陈平安默然片刻,点头道:“是很久之后才真正想明白,当年苏旱做出那个选择,是因为我的存在。”
老观主点点头,“能认清此理,敢承认此事,说明你还算有点担当。不枉费人家送你一桩大道亲水的机缘。”
“一心想要当好人,便要做好事,好人做的好事,便一定有好结果了?可别就此问心无愧,此事万古依旧费思量啊。”苏旱正因为重病在床,需要窑工学徒的陈平安每天熬药照顾,双方朝夕相处,就成了个自成天地的小世界。于是苏旱的世界里,便只有好人。等到苏旱可以下床走路,走出这个小天地,就又重回那个复杂的世道,人心与行为,好坏难断的娑婆世界,以前的苏旱可以忍受那些早已习以为常的人事,就变得开始让他煎熬起
来,不以为然的苦难成了货真价实的苦难。
某种意义上,说是陈平安的存在,促成了苏旱的死因,是一条说得通的脉络。
至少在陈平安自己心中,以及老观主这边的眼中,是一条脉络分明的因果线。
老观主笑眯眯道:“不觉得我是在苛求你?”
陈平安摇头道:“不觉得。给予他人希望,本身就是一种苛求。人生在世,怀揣希望,有个盼头,就不算真的穷。”
老观主嗯了一声,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神色。
穷与富,其实不是一对反义词,贫与富才是。与穷相对的,其实是个“达”。
穷之古字,上穴下躬。寓意便是一个人蜷缩在地下,何谈通达,毫无出路。
老观主问道:“知道为何我既是送你四分之一的藕花福地,又让落魄山多出一座五岳真形图的护山大阵?”
陈平安说道:“有些话,只能前辈帮着说,由晚辈自己说出口,有那夫子自道、大言不惭的嫌疑。”
老观主微笑道:“你想岔了,你看待世界的态度,愿意为之践行,与我的合道之路,确实比较契合,但这不是真正的缘由。”“我与邹子的观点,恰好相反,他是悲观人,觉得你这种人,如果以剑修身份跻身了十五境,可能会导致某个最坏的结果,他觉得这方天地不可承受,哪怕只是一
个可能。我敢赌。”
“这张赌桌是你亲手打造的,足可自傲。”
“如何做到能够将崔和崔东山分开看,却是将谢狗和白景看成同一人的?”
“不着急回答,多想一想到底为何。”
山路那条神道上,离着山门牌坊不远,小米粒好奇问道:“景清,你在做啥子?”
她这都巡山一个来回了,怎么还在这边逛荡。
这条神道山路,有什么好看的。
陈灵均实在是没法子继续打肿脸充胖子了,坐在台阶上,试探性说道:“右护法,你跟那个儿高高的老道,熟不熟?”
要当好落魄山的耳报神,必须做事谨慎,心思缜密,说话滴水不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缺一不可,“老仙长和蔼,与谁都亲切,不好说熟还是不熟。”
不过她跟景清是啥关系,小米粒也就开门见山了,疑惑道:“跟老仙长有事相商?托我传话?”
陈灵均可怜兮兮点点头,“你就跟他说,我知道错了,让他大人有大量。”
小米粒挠挠脸,“问题是我也找不着老仙长啊。”
陈灵均小声说道:“喊几声碧霄洞主的道号,你再说点心里话,估计老道长听得着,不用找。”
小米粒便将行山杖和金扁担放在脚边,神色认真起来,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双手一合掌。
陈灵均好奇问道:“嘛呢,做法啊?”
只是与那位道长聊几句心里话,没必要搞得这么夸张吧。
双手合十的小米粒睁开眼,埋怨道:“景清唉,心诚,要心诚。记得好人山主说过,心诚则灵通神明,一念起众山回响。”
陈灵均还真记得“一半”,疑惑道:“这不是仙尉道长上次跟咱俩扯闲天说的话吗?”
刚闭上眼睛的小米粒,只得睁眼一瞪眼,道:“就不能是好人山主与仙尉道长说的啊?”
陈灵均恍然大悟。心中小有腹诽,他娘的,小陌先生这朋友,有点道行啊,这次竟是靠自家老爷都有点靠不住的迹象。
只是不等小米粒心诚“许愿”,老道士与陈山主就联袂现身神道上。虽非真身,道冠者陈平安还是换了一身装束。
老观主神色慈祥,揉了揉黑衣小姑娘的脑袋,陈山主则是笑呵呵一巴掌按住青衣小童的狗头。
陈灵均小心翼翼审时度势,发现,心中大定,立即拉着小米粒一起离开。
看着山脚门口那个看书的木簪道士,老观主问道:“为何不将他带上山?”
陈平安说道:“当不起。”老观主说道:“如果他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