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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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榆把太子这个王八蛋吓跑之后,自己也一身湿漉漉,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方手帕。太子离开之后白榆带来的侍从和婢女全部朝着白榆过来。

    娄娘抖开了一个黑色的披风,披在了白榆的身上,担忧道:“大小姐,夜里风凉,落了水之后容易染风寒,我已经让店家准备干爽的衣物,很快便送过来。”

    “大小姐的额头也受伤了,这里之前也伤到过一次,定然要留下疤痕了,”娄娘分外心疼,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白榆的额角。

    那里的血迹原本已经干涸,被水泡了一下又重新晕染开了一些血丝。

    但是白榆却感觉不到疼一样。

    她不光感觉不到疼,甚至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摇了摇头,躲开了娄娘的手,现在甚至有一种血液逆流的诡异的兴奋感。

    这种兴奋感让她的全身发热,血液疯狂奔涌,站在廊下浑身都冒着白气,简直像要得道飞升了。

    这种兴奋不由白榆自己去控制,这是人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本能地肾上腺素飙升。

    太子的人马一旦离开这个水榭离开兀澜阁,白榆的脑袋就是寄放在她自己的脖子上面,随时都会掉下来。

    这个时候谢玉弓肯定已经收到了她私下里会见太子的消息,白榆浑身微微颤抖着,裹紧了披风抽了抽鼻子。

    对着娄娘摇头道:“衣服就不换了,你且附耳过来,有些事情与你交代。”

    白榆在娄娘的耳边迅速交代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顺便抓住了娄娘的手,两个人凑得极近。

    白榆的声音很小,眼神黑沉地看着娄娘说:“切记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做,我如今……只能依靠你了。”

    娄娘虽然不解白榆的做法,但她胜在实在够听话。

    点了点头之后,提高一些声音召唤着婢女和侍从们,说道:“大小姐受了风寒,备车回府!”

    白榆被娄娘给搂在怀里,一行人快步出了兀澜阁,一直等到上了马车,车帘放下,车夫在原地调转马头后立刻朝着尚书府的方向急奔。

    白榆坐在马车里面推开车窗,看了一眼辉煌金碧的兀澜阁,实在是没有时间再去找鸿雁大总管,也不知对方到底有没有来。

    恐怕替鸿雁大总管答应会出宫会见九皇子妃的那个小太监,从一开始就是诓骗桃花,根本就是太子的人。

    白榆关上了车窗,马车缓慢地行驶在依旧喧闹鼎沸的正街之上。

    专门挑着人多的地方走,这是白榆千叮咛万嘱咐娄娘的。

    任凭谢玉弓的死士在满城中如幽冥鬼怪一般漂浮,也绝不敢在这各国使臣全部都齐聚惠都皇城的时候,在正街之上煌煌灯火之下,众目睽睽地杀人。

    她靠在车壁上稍微喘息了片刻,她只有这片刻可以喘息的时间。

    手里反复搅着那一方湿漉漉的丝帕。

    车子行驶得非常缓慢,前方有一个杂耍卖艺的班子,一群人围在那里观看,几l乎

    将路给堵死了。

    白榆掀开了一点车帘,看到了卖艺那人一身肌肉虬结,浑身油亮通红。

    仰头灌了一口特制的酒液,然后另一只手举着火把,朝着火把上猛地一喷。

    霎时间烈火腾起,窜起足足有两丈来高,火焰霎时间将那一方天地照得炫目刺眼,叫好声和掌声,还有碎银子丢在铜锣上面的声音,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仰着头,还在口喷烈火的精壮男子身上。

    他分明只喝了一口酒而已,但火焰却像从他的胸膛中冲上天空的火龙一般,在半空之间盘旋腾挪源源不绝。

    这一片天地火光炸裂,耀如白日。

    而九皇子府内此刻却是满庭阑珊寥落,夜风瑟瑟凄凄,像是谁缠绵不断试图狡辩的絮语。

    但这萧瑟和清冷却掩盖不住谢玉弓一腔勃然而起的怒火。

    此刻他若是张口,恐怕能吐出一条将整个惠都皇城全部都烧成白日的烈焰赤河。

    伞盖遮天的老树阴影之下,谢玉弓岸然而立,周身仅有夜风萦回缠绕,却陡然戾气横生。

    “九皇子妃已经坐着马车穿过了闹市,太子从兀澜阁离开之后,也正在赶往东宫。”

    跪地之人并非是谢玉弓之前派去监视保护九皇子妃的小鬼,而是被他派去纠察九皇子妃过往,已于天黑之前赶回惠都的修罗。

    修罗动用了一些手段,让那个曾经和九皇子妃有过婚约的烂赌鬼稍好了一些,便开口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吐了个干净。

    而此刻他已经奉上所有证据和真相,跪在庭院之中等候谢玉弓的决断。

    一时之间整片庭院寂静得宛如无人,谢玉弓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锦袍,没有戴着面具,身形已经彻底隐匿在黑暗之中。

    狰狞的面孔隐没在夜色之中,他微微垂着头,沉默了只有两三息的时间,便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狭长的双眸并未曾射出什么锐利冷光,而是一片幽沉昏暗宛如深渊的漆黑。

    那其中没有任何色彩和光亮,就连庭院之中朦胧的灯火,也无法投入其中。

    伤疤如同游蛇一般爬过他的脸颊,残酷而冷漠地带走了他最后一丝的温热。

    谢玉弓开口,只吝啬地说了一个字:“杀。”

    修罗便立即从地上起身,身影一掠,在黑夜之中消失。

    但很快谢玉弓再度开口:“等等。”

    修罗人已经掠上了屋顶,又悄无声息如一片飞舞的树叶般重新落回了谢玉弓的脚边,跟随他行动的死士们全部跟随着修罗,翩然落下。

    谢玉弓眼睛望着幽暗的庭院,片刻之后又道:“让她死得痛快一些,头颅带回来。”

    修罗的眼角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很快再度领命而去。

    让她死得痛快一些……是谢玉弓对一个背叛他毁了他的容貌,又妄图欺骗他感情的人最后的恩赐。

    这一份恩赐甚至不是给那个女人的,而是给生平第一

    次期待温暖,第一次想要将一个人藏起来,第一次蠢到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的自己。

    谢玉弓下令之后,一直站在树下,黑暗吞没了他的声息,夜风也吹不走他满身的森寒。

    他仿若一尊矗立在这人间炼狱之中,幽冷而狰狞的邪神。

    他还在等。

    无比耐心又无比焦灼地在等。

    只是他满脸罗刹鬼相,也再也没有了半点怜悯和恻隐之心。

    他在等一个花言巧语满口蜜言的人的头颅。

    那头颅被摘下之后,她应该就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欺骗的话了吧。

    幽冥死士杀人,从来都是干脆利落,尤其是今日主子专门交代,一定要让对方死得痛快,因此修罗前所未有地动用了蚕刃。

    若说幽冥死士的沉铁刀,在黑夜之中如若无物不见丝毫的光亮,杀人性命于无形。

    蚕刃则是置于眼前却目不能视,牵于空中眼不可察,锋利无匹,纤细如发。

    取人头颅易于探囊取物,更有甚者头颅和脖颈已然被斩断,还能口出人言,未及反应便已然踏入阴曹。

    这应该是……最痛快的死法了。

    没有声势浩大的劫杀,也没有惊天动地的车祸。

    只是马车在行进的途中,突然之间黑影在半空一闪,如夜燕慌不择路却又轻灵掠过,马匹短暂躁动,便又继续如常行走。

    只不过肉眼难以捕捉的蚕刃已然布下,只要马车站停,里面的人掀开车帘走出来,无需任何力气推拉,头颅便会如同熟透的果子一般“砰”然而落。

    到那个时候再取头颅回去复命就可以了。

    驱车之人还有车外跟随的侍从婢女无一人发现异样,马车仍然在飞速前进。

    一直等到马车停在了工部尚书府的门口,带队的那个老嬷嬷把所有的侍从和婢女全部都带进了内院,侧身在门房接引的人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之后竟然独独将马车留在了门口,头也不回地朝着院内深处而去。

    暗中跟随的修罗眉头一皱,发现事有蹊跷,而门房接引的人竟是直接牵着马匹,准备从偏门进入卸车了!

    修罗和一众死士悄无声息地落地,有两人径直落在了马车之上,轻灵得连前头牵着马车的人都未曾察觉。

    而修罗慢慢地挑开马车的车帘,见到马车之中空无一物的那一刻,数年来从未失守过的成竹在胸骤然碎裂。

    车内竟是空无一人!

    九皇子妃何在?!

    修罗隔着遮面巾与自己的几l位下属对视,几l人哪怕被遮着脸光看眼睛也能看出一片愕然之色。

    这马车他们一直盯着……到底是何时马车里面的人没了?

    难不成是伪装成婢女……几l人迅速交换视线,他们死士训练其中有一课,便是伪装和反伪装,若当真是伪装之人他们不可能辨认不出。

    那就只能是跑了。

    很快有一个死士开口,声音嘶哑地说道:“卖艺喷火!”

    修罗眉头紧蹙,死士惯于行走在黑暗之中,有很多甚至专门训练夜视,常年食鹰目,光天化日之中尚且眼睛半阖,黑夜之中骤然亮起火光,他们自然会本能地眯眼,保护自己的眼睛。

    九皇子妃好生聪明大胆,不愧是能够毁了主子的容貌,还生生将他苦骗许久,引得主子多番摇动之人。

    修罗立刻做了几l个手势,几l人迅速点头身形在黑夜之中极速飞掠,目标正是此刻依旧喧闹的正街。

    他们的夜视力极好,搜索人物不光依靠样貌,更是依靠体貌行为甚至走路的姿势。

    他们迅速发出了袖中响箭,这是他们之间相互联络的方式,在喧闹的街道人声掩盖之下,只有他们死士之间才能够分辨得出。

    他们迅速封锁了所有的主街道,甚至有两人已经骑马追出了城外。

    今夜无论如何,必取下九皇子妃的头颅。

    他们是一群活着的天眼,如果白榆真的藏匿在人群之中,或者是想伺机跑出城外逃出生天,真的未必能够逃得出他们的搜寻。

    只可惜他们找错了,白榆此刻并未在人群之中,但确实正在玩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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