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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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学附近人多,方才怕走散一直不曾松手。这会儿站在此处,倒觉得一直相握的手有些发汗,刚想松开,便被常渊的手徐徐回握,他靠近了些,开口道:“刘兄。”

    刘财生自小壮实,幼时便同小牛犊一般,这会儿瞧见文文弱弱,带着些病气的常渊,眉目一皱,并不应声。

    “就是你上回救回来的那个,废人?”

    将要院试,县学拘得紧,一个月堪堪两天假,他上回回家拿换洗的衣裳听了一嘴儿,当时常渊还是躺在榻上,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废人一个。他只当此人命不久矣,谁知才过了多久……竟就拐走了他朝思暮想的馥莹!

    “哥,”桐花都觉得他说话不好听,“怎么说话呢。走走走,早些回去吧,娘炖了鸡汤等着咱们归家呢。”

    财生上下打量着常渊,满是嫌弃。

    姜馥莹拍了拍常渊的手背,“财生哥心直口快,你莫要介怀。”

    “我知晓的,”常渊颔首,“财生哥说得也没错,常某如今……”

    刘财生见常渊此等作态,眉目一横,气得眼睛都瞪得老大,被桐花推着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前归家。

    夏日炎热,姜馥莹给几人买了绿豆汤,财生喝着汤,听桐花将近日的事细细讲来。

    听得张家一事,气恼道:“何不早些告知我,我告了假回来,让那邱二知道知道,骆家村谁是爷爷!”

    姜馥莹弯了眉眼,顺着打趣:“财生哥读了书也威风不减嘛,早知道就这么办了,免得让桐花跟着我操心。”

    “我的好哥哥呀,”桐花恨铁不成钢,“快别说了,看看人家常郎君的气质,还不明白馥莹姐喜欢什么样的么?怎么圣人书半点没读肚子里啊!”

    刘财生低头看着自己鼓囊囊的臂膀,没好气道:“他读过书么,和人打过架么?还是个瞎子,别碰他一个指头,便能哭鼻子吧,这样的男人,能护住心仪的娘子?”

    桐花瞪他一眼,不想理他了。

    跟她的馥莹相比,这哥哥不要也罢!她倒也知道哥哥心里的那点想法,但馥莹摆明了对哥哥没意思,那还不如同瞧着就顺眼的常渊一处,起码馥莹姐自个儿乐意。

    几人喝了汤,桐花还兴奋着,路上拿出珠花来,同姜馥莹一道对着日光细细地看。

    刘财生见状,自告奋勇替了领常渊回程的差事。

    他的手触碰上来的同时,常渊婉拒:“来时走过一回,勉强记得些路,不必搀扶。”

    “这有什么,”刘财生见两位妹妹的注意力不在此处,大掌不容抗拒地钳住常渊臂膀,向下施压,“做哥哥的扶着你。”

    常渊面不改色,一手轻轻拨开。

    “不用,多谢。”

    刘家养猪杀猪,刘财生即使如今读了书,也没落下了幼时帮忙练出的蛮劲。读书人多少都文雅些,他是县学里最壮实、强健的一个,若有口角纷争闹腾起来,他往前一站,比夫子的戒尺还管用。

    他也是打过架的,知晓何处最不容易使力,此刻向下施压,却没撼动分毫。

    “你……”

    他眼睁睁感受着指尖处传来的四两拨千斤的反力,不知为何,明明自己才是施力的一方,此刻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像是被掌控着,只能松开手。

    常渊衣袖拂过之处,都传来一阵酥麻,软软使不上劲。

    刘财生瞠目结舌,隐有震惊。

    所有的惊讶都堵在口中。一是年轻不愿服输,二是不愿让姜馥莹知道他心中阴暗,他咬牙换了姿势,揽住了常渊另一侧的肩。

    “刘兄客气。”

    常渊知晓他的意图,温声开口。

    微一侧身,避过了他即将搭上来的手,掌心按住健壮的臂膀,竟是硬生生将财生全然制住,不过转瞬便换了天地。

    “唔……”

    财生始料不及竟是这等结果,挣扎一瞬不曾有变,急得满头大汗,发出闷哼。

    姜馥莹闻声回头,见到的便是常渊一脸平和,一手隐没在财生身后的模样,像是主动扶着,姿态闲然。反倒是财生哥,不知是不是天太热,一脸的汗。

    她掏出帕子,关切道:“天太热了,咱们快些回去罢。财生哥你擦擦汗,别一会儿回家受了凉,误了院试。”

    院试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事,过了院试便是秀才,日后能在县里领廪米的,见了县官都不必下跪。财生哥读书不错,是整个骆家村里唯一进了县学读书的学子。

    这会儿离院试短短时日,可不能着凉了。

    她看向常渊,将帕子塞进了他手里,叮嘱道:“莫要太依赖财生哥了,方才不是说记得些路了么?财生哥刚下学,这会儿正累着。”

    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半点没让前面的娘子们发觉,常渊松开手,点头称是。

    被压制的感觉骤然卸下,刘财生憋得满脸通红,方才不想在姜馥莹面前出丑,这会儿等馥莹桐花都走到前头去了,才低低狠声道:“你是何处学的怪功夫?”

    常渊收起帕子,放入怀中。

    “常某废人一个,何来的功夫。”

    这是方才他自己的评价,刘财生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此时也不敢跟他动手了,叉着腰隔开距离,恨道:“你怎的勾了馥莹?以前那样重的伤莫非是装的吧,看我们馥莹貌美心好,就这样骗她?”

    “不曾有半点欺瞒,”常渊声音沉稳,不失气度,“姜娘子救了常某性命,自然不该有半点欺骗。至于刘兄口中的‘勾’字,常某读书少,不解其意,还望海涵。”

    刘财生觉得此人滑不溜手,更不老实。这样的谈吐姿态,何谈读没读过书!怕是都能进县学当夫子了。

    “桐花说,你和馥莹定了亲事?”

    他换了话题,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是,”常渊神色坦然,“姜娘子亲口所提,常某感念娘子恩德,自然应下。”

    “那么看来,也不过是知恩图报罢了,”刘财生松口气,“我们馥莹单纯,定是见张家凶狠,才同你定亲。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还玩什么以身相许的路子呢?”

    他就不信,这么短的时日,还能生出什么情意来?馥莹多年没少见各家小郎鞍前马后献殷勤,从未见她对谁侧目过。

    笑话!定是因他不在,否则张家来一个他打一个,绝不会让馥莹为难,以亲事回绝张家。

    “也不尽然。”

    常渊颔首,唇角微微上扬,不见方才气定神闲的模样,反而多了几分……满足。

    刘财生的耳中,明明白白的灌入了几个字。

    “姜娘子说,”他听见他道:“她心悦我。”

    五雷轰顶。

    刘财生大怒,“胡诌!定是胡诌!”

    “是与否,刘兄何不去问姜娘子?”

    常渊按了按收回怀中的帕子,神色安然。

    二人在后头的动静传来,桐花和姜馥莹停下脚步,“说什么呢?”

    “聊些趣事罢了。”

    常渊拍了拍财生的肩膀,姜馥莹这才发现,她一直觉得高大,像堵墙一般的财生哥,竟然和常渊差不多高低。

    刘财生见姜馥莹的目光半点没落在自己身上,心头气恼。

    仗着多年相熟,开口道:“方才没发现,馥莹你竟买了这样多东西,我来帮你。”

    姜馥莹和桐花各自拎着自家买的东西,常渊也提了布包药包,只有他背着个书袋,两手空空。

    “不用了财生哥,”姜馥莹推辞,“你的手是要读书写字的,这些事不用你来。”

    刘财生十岁那年发过誓,这辈子不要像他爹一样卖力气杀猪,定要好好读书,孝敬父母,养育小妹,此生绝不提刀。

    姜馥莹觉得他好志气,从前觉得他鲁莽的坏印象烟消云散,认认真真将他当读书人看待。

    常渊听着几人拉扯推辞,忽地唤了声:“馥莹。”

    “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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