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于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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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自黯蓝中透出些缕晨曦。



    大明的早朝,自太祖朱元璋起便是‘未日出而临朝视百官’。



    做皇帝的都得鸡鸣而起,天不亮就收拾着去上朝。何况是大臣们,更是得披星戴月,黑灯瞎火就往紫禁城赶。



    故而不上早朝的日子,晨起的时间要宽裕的多,朝臣们的步履也就多了几分不紧不慢,与同僚相遇后,还有闲暇停下来寒暄两句。



    看起来,这似乎是京城里最寻常的一天。



    除了??



    “陛下召见我?”



    “皇爷召见于谦?”



    以上两句话,分别出自于谦与王振两人之口,却带着差不离的疑惑。



    *



    天色已然晶亮。



    兵部衙门内,于谦接了即刻面圣的宣召,自有些讶然。



    听闻皇上病了已有三日,不但龙体染恙罢了上朝,更是谁也不肯见。



    如今怎么忽的独独宣召自己?



    虽说他如今官至兵部左侍郎(相当于国防部二把手),官位是不低,但他上头还有兵部尚书等朝廷重臣,再者,还有内阁几位大臣更是天子近臣。



    皇帝若真有要紧事,病中急召臣子商议按说也轮不到他??皇帝对他应当真的不熟悉。



    毕竟,于谦是去年才调回京城的。



    在此之前,他外放了十九年,历任江西,陕西、山西、河南等地方官。



    也就是说,当今皇帝还是六岁储君的时候,他就被外放出去做官了。



    当然,彼时他的外放,是先帝宣德皇帝朱瞻基器重他,特意超拔为兵部右侍郎,这才外放他出去巡抚河南、山西等地。



    当时于谦才不过而立之年,已然是三品要员一方巡抚,眼见的前程大好。



    可惜好景不长,宣德皇帝三年后病逝,大明换了天。



    太子朱祁镇继位,年号正统。



    正统前几年,皇帝年幼不亲政,太皇太后张氏和内阁三杨都是明白人,于谦过的还不错。



    然而等太皇太后与老臣都过世,朱祁镇亲政后,就变成了司礼监宦官王振把持朝堂。



    于谦的境遇便每况愈下。



    他天生性刚直,自不会讨好逢迎王振,于是不但官职从兵部侍郎一路降到大理寺少卿(好在依旧被外放巡抚),甚至有一年他回京述职,还叫巴结王振的通政使李锡阿弹劾诬告。



    被下狱不算,还‘依法判决’了个死刑。



    于谦被关在狱中三月,等着秋后处斩。



    多亏于谦官声实在好,朝臣多有为之鸣冤,又有其时任巡抚的山西吏、民听闻于大人要被处死,纷纷伏阙上书。王振不得不顾忌事情闹大了,物议沸然惹得皇帝太后不快,这才放了于谦。



    否则……于谦当年就无了。



    按投胎转世算的话,现在只怕都是会打酱油的年纪了。



    而王振之前咬死罪名,给于谦判了个死罪,等到迫于压力放人,还找了个蹩脚借口,对外宣称:啊,犯错误的不是你这个于谦,是个名字差不多的官员。



    搞错了搞错了。



    这才算勉强尴尬抹过去。



    于谦得以回到山西继续做官。



    直到去岁,朝中多事,兵部又有了缺,于谦才归京,时隔数年再任兵部侍郎。



    今岁,年五十一。



    对此,姜离昨夜还对6688发表感慨:说不得世上真有气运这回事,彼时大明还是国运不该绝。这不,正统十三年,于谦刚刚调任回京城,正统十四年,朱祁镇就去瓦剌留学了。



    于谦若是当时不在京城,或许南明能提前二百年上线。



    **



    兵部。



    疑惑归疑惑,然于谦为人行事向来是问心无愧,故而对着堂内铜镜整了整衣冠,便坦坦荡荡预备去面圣。



    倒是于谦友人兼同僚,一直在京中为官的兵部郎中齐汪,对这些年王振的只手遮天体会至深。



    别的不说,只一件事就足以证明王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大明开国初,太祖皇帝朱元璋想到从前汉唐宦官干政的弊端,就特立了一块铁碑,上面铸了老朱本人亲手写下的八个大字:“内臣不得干预政事”,就立在宫门处。



    这块开国皇帝的铁碑金言,□□政的王振见到,自然不免觉得扎眼。



    起初也常有大臣拿这块牌子进谏皇帝遵祖制。



    王振不满:怎么?这是搁这儿点我呢?



    于是,他把铁碑拿走,处理掉了。



    没错,一个宦官,把开国皇帝特立的三尺铁碑,就这么自说自话拿走且销毁了。



    皇帝却不闻不问一笑置之。



    这件事直接给朝臣们干沉默了。



    还说啥?还有什么说话的必要?



    难道你做臣子说的话能比太祖爷真言管用?



    没见太祖爷亲笔的铁碑都让人挖走了?那官员们再硬刚下去,被挖走的估计就是自家的祖坟了。



    思及这些年在京中所见王振诸事,齐汪不得不为于谦悬心,在好友出门前扯了袍袖与他低声耳语道:“廷益,你从前便得罪过王公公,此番陛下骤然宣召,只怕是他趁着陛下病中心绪不佳,告了你的刁状也未可知。”



    顿了顿,发自肺腑苦劝道:“你这性子总得得略软和些,莫吃眼前亏。”



    说着还从身上取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要塞给于谦:“这世上恶人难缠,好容易你才调任回京,若他执意索财给他便是,这……唉,京中诸位大人们也都只得如此。”



    王振贪财,贪的天下皆知,明码标价,毫不遮掩。



    凡有官员回京述职,以及在京官员年节下,都要给王振送礼才行。



    而且是‘百金为恒,千金者始得醉饱出’。也就是说,官员给王振送礼,送百金都是基本操作,得送千金才能得王公公一点好脸色,混顿吃的。*



    甚至后来送礼朝臣都开始搞起了竞标,价高者先得拜见批事。



    然而于谦回京后,别说给王振送千金百金了,连山西老陈醋都没给王振带一瓶。



    哦,也不是什么都没表示。



    他做了首诗表示了下心意:“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1]



    不用说,王振看于谦定是新仇旧恨一万个不顺眼的。



    于谦谢过好友心意,但依旧将玉佩推了回去。



    齐汪目送于谦的背影,忧心忡忡转头去找他们的顶头上司,现任兵部尚书邝?去了??凡事做最坏打算总没错的,先做好捞人准备吧!



    *



    乾清宫,王振听闻皇帝欲亲召于谦,也顿生不解兼不乐。



    他烦死于谦这个不肯给他面子的兵部侍郎。



    只是王振惯会讨好皇帝,自不会明着驳圣旨,惯用话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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