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该死与不该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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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的爆鸣声横扫过整个京师,南至河西,东至通州,北至密云、昌平。狂风中,尘土混杂着石块、木屑、衣物、人体残骸扫过每一处街道;房屋一片接着一片倒下,犹如被大风吹倒的麦浪;高门大户门前的石狮子在空中飞舞,不时砸落在慌乱的人群、吱吱作响的房屋上;东自顺城门大街,北至刑部街,上万间房屋瞬间变成一片瓦砾堆;浓烟覆盖着整个京师,伸手不见五指;



    朱由校第一时间跑出乾清宫,后面的太监有没来得及跑出来的,直接被瓦砾碎石砸倒、掩埋;乳母抱着皇太子疯狂逃串,怀中的皇太子安静得出奇,但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



    兵部尚书阎鸣泰被甩下轿子,在漫天灰尘、碎屑的狂风中翻滚爬行;御马监掌印太监曹义仁披头散发、头破血流,抱着武英殿门口广场的石狮子瑟瑟发抖;在兵部衙门的左侍郎赵显明慌慌张张跑出屋子,望着东北方向漫卷而来的狂风乌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了~



    东北的努尔哈赤没来由地心里一震,下意识朝西南方向望去,却也什么都没看见,低头沉思,而后转身回到营帐内~当夜,努尔哈赤下令退兵,锦州之围解除。



    下午,漫天烟尘逐渐散去。天空之下,原王恭厂所在地,一个数百丈直径的大坑映入眼帘,以此为中心,数里之内皆被夷为平地。京师大街满地遍布着木材、石块、人的或者鸟兽的尸体。为皇帝出行圈养的大象跑上京师大街,在哭泣、哀嚎的人群中乱转;上万人被直接掩埋在碎砖瓦砾之中,活着的人们在用手、用烂木棍,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挖掘自己的家人。



    当夜、朱由校带着皇后张嫣、太子朱慈炅、信王朱由检夫妇、各宫妃嫔、奴婢千人,移驻京师城外皇庄;次日凌晨,皇太子朱慈炅因惊吓过度,薨逝;



    下午,朱由校坐在皇庄外院大厅内,内阁诸臣、各部四品以上官员齐聚一堂。大太监魏忠贤站着皇帝身后,半眯着眼看着下面各部大臣。



    工部给事中胡永光首先出列:“陛下,自古人君不修德政,上苍必有所示。昨日京师大灾,死者数万、伤者不计其数,更有房倒屋塌无家可归百姓十数万。臣以为,此乃上苍之警兆。臣请陛下为天下计、为百姓计、为祖宗社稷计,近贤臣,远小人。”



    旁边兵部尚书崔呈秀阴恻恻地问道:“胡大人所说的贤臣是谁?小人又是谁?京师王恭厂火药爆炸,可治统管制作、存储之人渎职之罪,如今胡大人却将罪责归咎于陛下,是何道理?”



    户部左侍郎梁梦环也站出来说道:“火药作坊工匠归工部统管,如今火药爆炸,焉知不是火药制作不当引起,工部难辞其咎!”



    “我大明承袭天命二百余年来,京师火药仓库从未发生如此大灾,而今祸事突至。臣以为未必非上天警示尔。”兵部左侍郎赵显明出班。



    “此乃奸佞祸患朝廷,上苍警示。”



    “一派胡言!火药统管不善,以至于引起大祸。当诛工部、御马监统管官员,以儆效尤!”



    “阉党祸国,陛下须反躬自省!”



    ……



    近百位大臣在厅堂之中吵翻了天,朱由校拖着疲惫的身躯看着他们,对魏忠贤说道,扶朕起来。



    魏忠贤忙弯腰身手,握着朱由校的手掌轻轻托起他。朱由校整整衣冠,看着底下仍在吵闹不休的大臣。



    大堂内逐渐安静下来,朱由校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下台阶,来到众臣面前。说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着内阁草拟诏书颁布天下。另外,统管火药制作、存储的官员,交刑部定罪,都退出去吧。”



    朱由校慢慢地走在花园内,对身后亦步亦趋的魏忠贤说道:“朕前几日刚刚要他们筹备驰援辽东,昨天就发生了王恭厂爆炸,连着兵部武库司的仓库都炸没了大半。大伴啊~你说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魏忠贤噗通一声跪下:“老奴有罪!前几日老奴已经查问过了,王恭厂火药确实有亏空。账上应有火药二百五十万六千三百斤,实际上库存火药不到一百五十万斤,亏空约一百万斤。”



    “一百五十万斤?”朱由校疲惫地笑笑:“够不够此次驰援辽东所用?”



    “够的,所以老奴斗胆猜测,这事该不是御马监所为。在这个节骨眼上,没必要。就算要找补回来,也不至于这么急。”



    “不是御马监,那是谁?”



    “老奴不知。”



    “呵呵,不知?你不知我也不知,内阁、六部、大都督府、天下官员谁也不知!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朱由校愤怒地咆哮。



    宣泄了一通,他忽然低头一字一顿地对魏忠贤说道:“曹义仁该死,却也不该死。至少不该现在死,不该为这事死,但他死了很多人就不用死了。”



    数日后,天启帝下罪己诏,御马监曹义仁以下三人杖毙,工部尚书、兵部尚书罚俸半年,两部以下共三人弃市、五人夺官、原王恭厂内官吏、匠人,除已死于爆炸之人外,全部流放。



    当然,除此之外,京城还发生了两件不引人注意的小事。第一件事,是原兵部尚书阎鸣泰家的管家,勾结市井无赖,趁京师爆炸,劫掠家中财物,而后全家出逃,杳无音讯。第二件事是六月中旬某日,阎鸣泰收到南京兵部的一封日常报备文移,拟将四川一名卫所百户晋升到千户。心烦意乱的阎鸣泰并未细看,随手按惯例写了个“可”字就转呈司礼监,而后文移来到司礼监手中。魏忠贤看了看,想起前几日王之心的信中提到的钱谦益吃瘪的趣事,笑了笑丢给手底下人用印后发回南京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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