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你是何方妖魔鬼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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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昙僵硬站在雪地里半晌没动,眼看白清欢已经快走远了,跟在最后面压阵的刀疤摇晃着尾巴冲空昙加了一声。

    “汪!”

    “我……”空昙在脸上胡乱擦了擦,低头看着全是水渍的手背,眼底还带着如梦初醒般的怅然若失。

    “汪!”刀疤又叫了一声,拿尾巴甩了甩空昙的小腿,后者看懂了细犬的意图,赶紧跟上去。

    三百多面聚魂幡要一一召魂,这本是一件极其耗时耗力的事情,白清欢原本都做好了要陪段惊尘苦行数月的心理准备。

    然而没想到的是,不过三日时间,在三百八十五面聚魂幡插满了花溪村和附近的小山头之时,亡魂也尽数归位。

    白清欢呼出一口冷气,她眉毛和睫毛上都凝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整个人如冰雪似的清冷。

    她回头往下望去,后方是来时的路,如今都被白雪覆盖了。

    倒春寒似乎归于休止,暴雪终歇,如今放眼望去山野天地皆白,唯有那些深沉的聚魂幡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每一面聚魂幡中都凝聚着一道残魂,它们泛着极其柔和的光芒,在光线昏暗的冬日里莹莹亮起,像天上星辰落了满地。

    “原来不是假货啊……”白清欢嘀咕着,将手凑入袖口里汲取微薄的暖意。

    后方的段惊尘和空昙也走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看着下方的壮观一幕。

    完成了一件大事,白清欢颓惫的精神也缓了缓,说:“全部残魂聚集完毕,接下来再过两日,待幡中亡魂安定下来,就可以带了它们去投胎做人了。”

    小和尚依然是那副神游在外的模样,还下意识地在诵念经文,摇晃渡魂铃。

    直到刀疤又一声狗叫提醒,他才猛地惊醒过来。

    “你怎么了?”白清欢看了看自己的手,略微有些心虚,当时不想被空昙看到自己操纵千机缕所以给了他一下,该不会把这小和尚给打傻了吧?

    空昙手上动作骤然停顿,他有些局促地缓缓放下手中的两件法器,他张了张嘴,表情有点纠结。

    “白长老,段仙君,我……”他揉了揉光溜溜的脑袋,眼眶还红红的,“我好像被怨灵冲撞得有点狠,脑子里多了很多奇怪的幻觉,我心里好像有根刺,每当幻觉出现,就扎得胸口生疼,疼得想哭。”

    空昙如今不过十八岁的少年,白净的面颊上还带了一些未蜕的稚嫩。

    此刻他按着胸口迷茫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落寞惹人怜。

    白清欢:“……”

    完了,真给打出问题了。

    “但是没关系的!师父们曾经说过,苦修也是积攒功德的一部分,己身亲历的苦难越多,便更能体谅众生的万般苦难。我现在就又懂被怨灵冲撞有多难受了。”

    空昙揉了揉胸口,很快就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一番外游能够度化数百道冤魂,让他们能够得到解脱,全靠你们出手。你们积攒了莫大的功德,回去以后我会为一位诵念经文祈福的。”

    白清欢:“祈福就不必了,你回去后还是找医修看看脑袋吧。()”

    没想到空昙却轻轻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他忽然将琉璃渡魂铃举起,面色忧虑道:“数日前,此铃便一直感应到往南有大量怨灵的气息,一开始我以为是这个村子的亡魂,这才跟了过来想要将之度化。

    但是如今亡魂都被收入聚魂幡中了,渡魂铃感应到的怨灵气息反倒越来越强烈了。”

    小和尚顿了顿,澄澈的视线朝着更南边落去,语气坚定道:“所以我准备歇息片刻后,便继续朝南边出发,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越过东灵洲的万里雪原,就是南荒的疆域了。”段惊尘似乎对南荒很熟悉,他淡声提醒了一句,“南荒灵力稀薄,且潜藏了诸多妖兽,承光寺怕是不会应允。”

    “不会,行万里路攒万重功德,师父们说过,这是我的定数。”空昙抬着头笑,他颊边生了两个酒窝,笑起来很是乖巧。

    但是一想到南边的事情,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数日前的修界大会,从南灵洲来的大刀门道友们途径了南荒的一个凡人国度,名为司幽国。”

    白清欢怔了一下,旋即眉头极其隐蔽地皱了起来。

    司幽国在诸多凡人国度之中也算得上是声名颇旺。要说起来,这一凡人国度的源头竟然还能扯上修真界,甚至再追根溯源,司幽国的王族还曾是羽山上界中的仙族后裔,唤作司幽族,曾经主掌仙庭祭祀。

    只不过不同于一直扎根在上界之中的龙族应家不同,司幽家的先祖们一开始只是羽山中一股不起眼的支脉,在仙庭覆灭后,自然也用不上他们来祭祀了。

    兴许是过腻了羽山上界一成不变的日子,司幽族自请脱离羽山,定居在了南荒。

    虽说不在羽山了,不过司幽这一脉倒也庇护了周边的凡人,越来越多的人听闻此地有仙人庇佑,纷纷迁居聚集而来。

    随着追随的人越来越多,从村到镇,由镇到城,最后变成了司幽国。

    也或许是南荒那一片的灵力着实太寒碜了,和羽山上界完全没得比。本该人人都有顶尖修行天赋的司幽一族逐渐没落,直到彻底失去了修行天赋,成了寻常凡人。

    好在几代国君都算得上励精图治,加之司幽一族的极好名声,国境内除了偶尔发生的一些纷争,倒也算得上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然而空昙却道:“刀修们曾说,司幽国境内似乎颇为动乱。据他们都城的凡人所说,一个月前,原本贤明的司幽国主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弄得民不聊生。”

    听到这里,白清欢脑子里却像是被冰凌扎了一下,瞬间清醒。

    她看向段惊尘,压低了声音:“一个月前……像换了个人?”

    段惊尘也想到了这里。

    一个月前,正是段惊尘和白清欢离奇互换了身体的时间点,而恰好当时那只神秘的妖兽化作黑雾逃亡的方向,便是南边。

    “原本那位宿泠风道友想去看看情况

    ()    ,但修士们不好过多干涉凡尘之事,加之司幽国主也曾是仙族后裔,所以他不好硬动手,只得作罢。”

    空昙紧紧握着手中禅杖,像是喃喃,“但是我总有种感觉,冥冥中似有声音指引我前去此地,这或许是我未尽之使命,所以我还是决定走一遭。”

    “很好,小和尚你很有觉悟。”白清欢点点头,摸着下巴缓声道:“司幽国的国主是仙族后裔,寻常修士不好插手过问,那行吧,只好由本仙君去查探一一了。”

    空昙整愣了一下,清澈的眼中也浮现出明显的错愕和惊讶。

    “啊?段仙君你也要去?”

    白清欢似乎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正义凛然开口:“山遥路远,南荒对修士而言又不是个好去处,佛子去了怕是险境重重。你帮忙收敛了这一村的残魂也算是功德一件,我们一人随行护卫你理所当然。”

    “不不不……”空昙慌乱摆手,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涨得通红,他连声道:“这是我修行的一部分而已,而且是两位从怨灵手下救了我,我并未帮到什么忙,怎敢劳烦一位保护我!”

    “休要多言,你若心怀感恩,我们同去司幽国的事就莫要跟你那些师父说。”

    空昙眨了眨眼,“我要去何处师父们从不过问,他们都说修行在个人,所有路都是我自己选定的。”

    他像是怕另外两人怀疑,甚至将陈旧的僧袍微微掀起给两人看,就见他腰上绑了个木鱼和钵盂,余下便只剩手上拿着的禅杖和法铃。

    小和尚老实巴交,一开口就把自己的老底翻底交代了个干净:“师父们说万事皆空,所以我没有储物法宝,也没有传讯道具,唯独身上所携之物。”

    白清欢还未开口,就听先前在自己身后沉默听了半晌的段惊尘忽然开口了。

    “你身无一物,那欠白某人的千万灵石如何偿还?”

    虽说没有带任何攻击性,但是语气中暗含的冷漠扑面而来。

    白清欢有些错愕地回头看着他。

    空昙茫然挠了挠头,认真解释道:“小僧身上未带灵石,但寺中每年会供奉百万灵石予我修行。这些年我多在外苦修,尚未动用这些灵石,千万灵石届时一定如数送来。”

    段惊尘:“……”

    白清欢点点头,“行,那我们在此地修整一阵子,待亡魂的状态稳定后就一道出发司幽国。”

    空昙很是局促,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止不住,似乎很惊喜苦修还有人同行。

    段惊尘却沉默了片刻,而后抱了天倾剑退后一步落在队伍最后面,别开了脸不言不语。

    看起来像是默认的意思,但是不知为何,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倒更像是生了闷气。

    花溪村中的最边缘有一座半旧的木屋,看着和荒山上的那处剑庐的搭建风格极其类似,白清欢猜想这就是段惊尘自己家。

    果然,在定好了明日一早就出发后,段惊尘熟门熟路领了两人进了这座木屋。

    屋内和凡人的居所没有太大区别,简

    陋却也整洁,甚至还有烧火的灶炉。

    刀疤自回了花溪村就一直精神抖擞,拉着小和尚的裤腿把他往外面雪地扯。

    空昙本来也是年岁不大的少年,起先还惶恐对狗拜了又拜推辞不断,后面被拖着跑到厚厚的雪地后,见了狗拿前爪推着雪球越滚越大的趣状,自己也忍不住笨拙学着滚雪球了。

    屋内只剩了白清欢和段惊尘两人。

    她又从戒子囊里翻出随身携带的躺椅躺下了,他抱着天倾剑站在小窗口,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那些聚魂幡看。

    雪后的天空像漆黑的明镜,原本模糊的月亮今夜又大又圆,清辉映照在他的身上,把影子拖得老长。

    白清欢翻了个身,“你不开心?”

    段惊尘的影子很轻地摇摇头。

    “妖兽大概率是逃往了司幽国,我们肯定是要去那边走一遭的,你应该比我更想换回来,所以此事不可能让你不开心。”她冷静无比地当着他的面分析后顿了顿,然后便是直白不拐弯的一句:“你是不高兴我邀了空昙同行吗?”

    “没有不高兴。”段惊尘转过身来,逆着明亮的月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说话的内容和语气里辨别后者的情绪。

    他确实没有闹任何情绪,也不像宋兰台那样会旁敲侧击地表达不满,或是当面阴阳怪气刺上几句。

    段惊尘现在这副样子,更像是刚被带回家的一只漂亮小犬,不能言语也没有表情,先前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尾巴摇晃;虽说如今依然听话乖巧,但就是不对劲。

    她仔细打量着那边的人。

    天倾剑还在他怀中,剑把贴着他的面颊,头发高束成一个马尾,身上所穿的也是平素穿的旧衣。白清欢本就身量高挑,不比男修低矮或是纤弱。

    如此投映在躺椅边上的影子,看起来真是像极了段惊尘本人的影子。

    影子的双臂微微一动,将怀中天倾抱得更紧,背脊更是挺得笔直,姿态变得更加郑重。

    他低声开口,像是在承诺着什么:“接下来的一路我会竭力护卫,不会让他出事的。”

    白清欢愣了一下,她不敢置信问:“啊?你竭力护卫他?你不该护卫我?这才是你的身体啊!”

    这一连三问把原本神情肃然的段惊尘也弄得迟疑了,他抬起头来,眉头紧皱:“可是你方才说过,要随行护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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