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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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佑钧一边系上围裙,一边骂骂咧咧地举锅颠勺。“图啥!你说我图啥!”程佑钧在油烟香气中屏气凝神,嘴比手快,“放着自己家私厨的师傅不用,大过年跑来给你当掌勺的,你说我对你是不是如父亲般宠爱?!”
占了便宜的沈恪并不与他做口舌之争,等菜碟七七八八端上桌,才拍了拍程总的肩,以资鼓励道,“辛苦了,一会儿多吃点。”
“……”
四个人围坐在小餐厅里,餐边柜上摆放的大瓶的拉罗拉玫瑰馥郁芬芳,灼灼浓稠的红,平添一分节日火热氛围。
因为太过相熟,所以席间丝毫没有拘泥疏离的陌生感,程佑钧惯会热场,三小杯红酒喝完,已经把话题从林简这些年在国外获得的奖项上,成功引到了要给大侄子介绍女朋友上面。
“……”林简眸光微顿,从沈恪侧脸一掠而过,而后带着几l分无奈看向程佑钧,“程总,这么多年了,您这个爱好还没变么?”
“嗯?”程佑钧愣了下,“我这么多年也就今天想起来给你介绍对象了,百八十年才这一次,这算什么爱好嘛!”
瞎说——
林简心说当年在马场的时候,是谁要给沈恪介绍女朋友的?
但他张张嘴,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旁边的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心思被暗中识破,林简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不得已凝住了,过两秒,只得失笑道:“那您别费心了,我没这个打算。”
“为什么没有啊?”程佑钧疑惑地看着林简,又偏头看了看沈恪,随即指着后者教育小辈,“你可别跟你小叔叔学啊,年轻的时候眼高于顶,任谁他都看不上,结果拖到现在一把年纪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大过年的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多凄惨!”
林简端着瓷盅喝汤,闻言嘴角几l不可察地扬了一下,轻声问沈恪:“真的这么惨?”
“还行,也不是很惨吧,而且——”沈恪将手上剥好的虾放进林简餐盘,笑着说,“也不算没人陪。”
林简听懂其中之意,眼尾淡然一弯,没应声。
“你可拉倒吧。”程佑钧就看不惯他这副云淡风轻地误人子弟的模样,继而对林简说,“大侄子啊,你得向你程叔我看齐啊,成家立业,佳人在侧
() ,人生赢家!”
“嗯。”林简忍着笑,夹了一块鱼肉放进沈恪手边的碗中,配合道,“是,挺好。”
“嘿你们一个两个的……”程总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发现这个反应他有点看不懂了。
说终身大事呢,态度怎么能这么儿戏,这还了得!
好好的孩子不能耽误了啊!
反倒是祁馨,视线在林简和沈恪身上逡巡而过,若有所思地扬了下眉。
吃过午餐,祁馨在院子里逗皮蛋玩,程佑钧继续苦口婆心地跟在林简身后,试图将孩子劝回恋爱结婚生娃的正轨,而沈恪则到茶室煮水泡茶。
片刻后,林简推门进来,沈恪偏了下头,看见站在院中和祁馨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程总一眼,而后将视线收回来,落在林简无奈的一张脸上,笑着问:“他挺烦人吧?”
“没有。”林简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执壶烫杯的沈恪,叹了口气,说,“为我好,我知道,就是——”
沈恪抬起头,神态从容地问:“就是什么?”
林简的眸光从沈恪的眼睛上滑落到他还拎着瓷壶的手指上,又从他修长的指骨上移到他的唇畔,片刻后,忽然问:“就是不瞒着了,行不行?”
沈恪怔了一下,随即笑开:“我都可以,主要看你。”
“嗯。”
余光穿过茶室的木门,远远看见程佑钧牵着皮蛋朝这边走过来,林简沉下一口气,忽然抬脚向前走了两步,迫近到沈恪面前。
沈恪坐在沙发上,林简笔直地面对面站在他前方,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在门口停下。
林简忽然弯下腰,双手撑在沈恪两侧的沙发扶手上,而后偏头垂眸,径直吻了下来。
“你们俩……”
茶室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推开,程佑钧牵着狗呆立在门口,看见茶室中的两个人时,霎时丢了舌头。
狗子司空见惯,程总人却没了。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这一刻,程总的沉默震耳欲聋。
*
沈家往年总有过年全族聚在一起的惯例,但自从沈长谦夫妇开始国外旅居生活后,这个每年的既定节目,沈恪便不怎么参加了。
沈家人还是会聚,但也是聚在族中另外的宗亲长辈宅里,大家都知道沈恪忙,前两年聚会时还会殷切招呼他一起,但沈恪婉拒了两次后,渐渐地,也不再有人冒然提起,只是在过年这天,打一通电话聊作问候。
沈恪反而乐得清闲。
但是今年就很不一样。
他不再是一个人。
大年三十晚上,两个人吃过林简亲手包的小饺子,洗漱完后窝在沙发里看春晚。
偌大的液晶屏中歌舞升平,海内外华人在这一刻共襄盛举。而屏幕外,林简后背抵着沈恪的膝盖,找了一个自己最放松舒服的姿势闲闲靠着,看着电视机中并不怎么好笑,但偶尔笑笑也无妨的小品相声。
沈恪将别墅三层所有的灯都打开,整个室内灯影明亮,林简问为什么,沈恪说这也是老例。
驱厄迎福,这满屋的灯,要亮整整一晚。
林简未置可否,只觉得都好。
似乎只要沈恪这个人在这里,那就怎么样都可以。
临近零点,《难忘今宵》的金曲旋律还没响起,但林简便有些熬不住了。
关键是昨晚睡得就不够好,白天也没休息,下午的时候还安抚了大半天程佑钧被震惊到人世恍惚七零八落的破碎灵魂,所以现在确实是有些睡意渐浓。
“困了?”沈恪的指尖在林简眉心点了点,温声说,“困了就上楼休息了。”
林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嘟囔一句:“不是要守岁?”
“谁说守岁一定要醒着了。”沈恪从沙发上坐起来,顺手将已经没什么力气的林简拉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膀往楼上走,“形式而已,不必拘泥。”
林简:“……”
那您还亮着这满屋子的灯?
但鉴于林简此刻确实难抵睡意,便没怎么挣扎地被沈恪带上了楼。
站在房间门口,林简揣在睡袍口袋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手机,忽然想起来,说:“哦,我充电器还在你房间里。”
沈恪推开主卧的房门,林简走进去,从小沙发旁边的矮桌上找到自己的充电器,而后踩着长绒地毯慢慢向门口挪步。
经过沈恪那张订制的VISRING大床时,眸光不经意从深灰色的天丝床单上一掠而过,脚步也随即顿了一下。
沈恪站在门口,敏锐而精准的察觉到林简那一瞬间的卡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先是一怔,而后就明白过来。
但很快,林简收敛了视线,抬脚走到房门口。
两人错身而过。
下一秒,已经快要迈出房门的林简倏然收住步子,转身看着沈恪,欲言又止。
“怎么?”沈恪问。
林简很轻地蹙了下眉心,隔几l秒低声说了句“没什么”,又停顿片刻,补了一句,“忘了说新年快乐。”
“你也是。”沈恪眸底映着明亮璀璨的灯光,但笑意却依旧沉缓和暖,“新年快乐。”
林简甫一点头,视线却再次不受控地飘到那张床上,反应过来后,又瞬间收拾好情绪,“我去睡了。”
——但终究没能走得掉。
下一秒,林简收住脚步,视线从沈恪脸上缓缓滑落,最终落定在自己在出门前被牵住的手腕上,他看着沈恪修长的手指覆在自己腕间,喉结不自觉地上下一滚,屏着所有快要外溢的情绪,问:“什么意思?”
从小到大,沈恪对于他的口是心非和明知故问从来都是纵容又默许的态度,这次也不例外。
沈恪拉着林简的手腕,顺势将人往房门里一带,嗓音中带了一点点模糊的笑意,说:“看不出来么?打劫。”
林简被他牵着手,重新走进房间:“劫什么?”
“劫人。”沈恪将人带到床边,轻轻按了一下林简的肩膀,林简就径直坐在了刚刚偷瞄过好几l眼的大床上,“年还没过完呢,劫个人来暖床。”
“我……”
林简此刻才觉得窘迫脸热,本能地想要站起来,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好吧,起码不全是这个意思,但沈恪却没再给他这个机会,扶在林简左肩上的手掌稍稍用力,就又将人按了回去。
“林简。”沈恪微微躬身,很轻地亲了一下他的眉心,温热触感转瞬即逝,随后安抚般地说,“今晚和我一起睡,不走了,好不好?”
林简怔然望着他眼睛中温沉平和的笑容,张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明明……想要留下的那个人是自己,但是沈恪却做了先开口留人的那一个。
哪怕即便林简此时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永远会为他铺好退路,给他选择,也永远不会让他难堪无措。
隔半晌,林简深吸一口气,而后抬起双臂,轻轻环在沈恪的腰间。
被劫来的人将脸闷在沈恪怀中,心甘情愿地低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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