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灭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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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在穷山中待不短的日子,人情总是能还的。

    晚间,火堆旁,大家轮流守夜。

    裴裹儿并不冷,却还是喜欢抱着腿,把脸埋进膝弯里。

    想起今日自己用剑时的畅快,为了一个红木剑想杀狼妖,又念起主动与旁人分狼妖的皮肉。

    她好像不知不觉把这幻境当真了。

    明明剑不是真的坏了,狼妖也不是真的。

    也不知那铃铛是何等妖物,如此让人沉迷,亦或者是,徐帘雾他真实地让她觉得这里的东西,也都是真的。

    诶……

    楚琢玉倒是一路既往的不放过他,修士虽不需睡眠,可也不至于这大晚上还盯着她。

    一个女人难不成还能对徐帘雾做什么?

    很快,裴裹儿又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茅山派的人了。

    海棠门,确实有可能。

    终极恋爱脑果真不是浪得虚名,主角攻不仅嫉妒男的,还防着女的。

    可徐帘雾,他喜欢男的啊……

    这么想着,裴裹儿迷迷糊糊地就想睡过去。

    可脚尖一痛,她才发现自己被咬了一口,从双腿的缝隙里,知道是地上那只整日闹腾的死鸟,本想将这鸟踹开,可下意识的感觉让她没有动。

    她努力睁了睁眼,眼神也清明了些,这才发现尸鸠鸟有些奇怪。

    明明咬了她,还敢装死,平日里早飞跑或钻袋子里去了。

    这时周边踩着草地有些沉闷的脚步声开始越来越近,也就让她更为清醒了些,阴嗖嗖的目光如同白日那般,却是更凉了。

    不是妖兽,而是人。

    裴裹儿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楚琢玉要杀她了。

    因为什么,因为她在飞船上找了一次徐帘雾,还是因为今日刻意留下徐帘雾帮她练剑。

    她看着地上的尸鸠鸟,跟对方使了个眼色。

    然后整个人便猝不及防地被法术圈起来,拎到半空,瞬移之下,离开了所有的人的视线。

    像是到达了楚琢玉选择的屠杀点,她像破布一样被嫌弃地扔在地上,身体惯性下,身体混乱地滚动,周围的荆棘树枝扎到了她的脸,刺疼刺疼的。

    几步之远的楚琢玉居高临下,甚至不屑于蹲下去看看这个引得大师兄频频驻足的女人,因为这样碍眼的人太多了。

    大师兄哪里都好,但就是太好,对谁都好。

    但是没有人能够拥有这种好,没有人配拥有这样的好。

    所以他要把这些施舍出去的好一丝不落地都抢回来。

    楚琢玉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从剑鞘中抽出悯生剑,食指和中指在冰冷的剑身上划过,一点一点地用灵力擦干,直到光洁地映出一小截下巴。

    裴裹儿躺在冰凉的草地上,身体老实地没有动,甚至还有闲心猜着楚琢玉为她选择的死法。

    是直截了当地抹了她的脖子,还是抽筋扒皮,亦或者是一剑碎了她的内府,更或者像他对待自己那样,三剑了结一个人。

    楚琢玉放下剑,他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女人,陈述着她的罪状。

    “你的脸,他看了很多次。”

    ???

    傻逼。

    不看脸,怎么说话。

    就为这个杀了她,有毛病吧!

    裴裹儿腹诽,真是个疯子。

    楚琢玉依旧站在原地,身侧是浮着的悯生剑,他哂笑一声,目光往远处一瞥,从月亮的位置,算着时间的流去。

    差不多了。

    那迷药困不住大师兄多久,他要快些回去了。

    这样,才不会被发现。

    “划了她的脸。”

    悯生剑早已生出了灵识,亦或者神剑之内的神识已经活了上千年。

    楚琢玉不想做的,里面的东西都会为他做。

    神剑光辉下,亮起一块草地,尚且沾着雨滴的湿漉。

    地上女人的脸也同样被照地清晰了起来,脸颊的泥污一路延伸到嘴角,瞧着十分狼狈。

    剑灵并没有犹豫,挥舞着长剑,速度很快,没有留情。

    昏迷下,人的痛感并没有消失,甚至会更甚。

    女人在模糊地呼痛,一刀一刀,有皮肤在溃烂,有血液在涌出,在疼痛超乎精神的迷障后,终于醒了。

    她迷蒙着眼看清了近若咫尺的剑刃,慌张地撑着手臂,濒死下的潜能叫她自觉地往后退,趔趄着,瞳孔被恐惧覆盖,不断震颤。

    “谁!是谁!”

    她大呼乱叫着,可剑不曾放过她。

    她跑到哪,剑刃便会追到哪,直到没有力气了,如同一滩烂泥在地上窝着身体,蜷缩着。

    血渍淋淋的脸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悯生剑却还在不停地割着她的肉,躲闪间,她的嘴被削下了一半,剧痛冲袭着头皮,哭着求饶。

    “放过我,放过我。疼,好疼……”

    可她的牙已经漏风了,根本无法出声,也没人会去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张脸除了眼睛,什么都削下去了。

    她成了一个没有脸的人。

    剑终于走了,女人倒地,偏着头,可怎么都疼。

    终于,她在一个方向,用余光瞥见了一个人,如见到恶鬼一样,难以置信到甚至艰难地爬了起来,冤屈让她举起手,指认着这一切的罪魁凶手,口型在说。

    “楚琢玉。”

    若是她的脸还在,那应该是惊恐,是恶心,是颤抖地尖叫,惨白如纸。

    男人像是在欣赏游戏里最精彩的一幕,嘴角甚至挂着笑。

    他就这么看着女人,盯着她逃跑的身影,因为看不清草坡摔倒,一张脸血肉移位,佝偻着身子,像是恶狗一样落荒而逃,很久,很久都没有跑出去。

    这,是他一人创造的,是他赐予这些不自量力的人的惩罚。

    女人绝望极了,就在她的生命力不断流逝,疼痛摧残着她的身体,想沉沉睡去的时候,手指触碰到了一处柔软的布料,她还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鸟鸣。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尽力地扬起脸,沾满血雾的双手却又颤着收回来,像是不敢去碰触这样一个人,怕弄脏了他。

    那人低下头,女人突然流泪了,也倒下不醒了。

    明月之下的草坡上,束着黑发的美人显出脸庞。

    “琢玉。”

    像是在热水里滚过的颤抖声音,在杀人现场里并不少见。

    楚琢玉却从阴暗角落里回过头,目眦尽裂。

    一瞬而已,游戏反转。

    脸部朝下、咳血至晕厥的裴裹儿,成了这里的最终赢家。

    幻境碎了。

    因为楚琢玉这个人碎了。

    他最怕的,就是徐帘雾的审视。

    怕到只听到了这一声名字,幻境就戛然而止,徐帘雾的审判只出现了短短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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