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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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马车赶在天黑之前下了山。
一路上,本就少言寡语的谢老夫人因慧明大师的一番话越发沉默。
人命在天,求佛无用,可她还是在神像前跪了一整天。
坐在另一端的亦泠,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但谢老夫人能感觉到她静默背后的波涛汹涌,似是受到了什么冲击,连气息声都重了些。
不像来时那般浑浑噩噩,魂不守舍。
至于她究竟在想什么,谢老夫人不知道,也不打算过问。
回程漫漫,因太子夫妇的殒殁,整个上京都陷在一股肃穆中,以沉默致哀。
可亦泠丝毫没有察觉外界的异常,待马车停靠至谢府门前时,她更是没有心思想其他。
下了车,谢老夫人第一时间便是询问迎出来的奴仆,谢衡之可曾苏醒。
奴仆们摇了摇头,低垂着眉眼将她扶了进去。
亦泠跟在谢老夫人身后,走至门槛前时,听到了一声极轻的“谢夫人”。
原本只是轻轻飘过她耳边,并未在意。
直至跨过了门槛,她才后知后觉地听出这道声音。
回过头,果然见亦昀独自一人站在门外墙角处。
夜幕低垂,谢老夫人已经径直进了府,下人们纷纷跟上,几乎无人注意到亦昀的出现。
唯独跟在亦泠身边的锦葵发现她愣了神,轻轻扯了下亦泠的衣袖。
亦泠思绪回头,只飞速看了亦昀一眼,随即掉头往一旁的巷子走去。
亦昀无声跟了上来。
待走进巷子深处,亦泠给锦葵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巷子口守着。
锦葵虽诧异,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这条幽深的巷子没有点灯,好在天色还未完全黑透。
模糊的夜色下,亦泠和亦昀隔着半丈远,谁都没有说话。
亦昀一直定定地看着亦泠,甚至都不敢再靠近一步。
到头来,还是亦泠先说了话。
她看着他垂在腿边的手,喉咙发紧。
“还疼吗?”
亦昀茫然了瞬间,才反应过来亦泠再说什么。
他立刻将包着裹帘的左手藏到了背后。
“不、不疼了。”
又沉默了一瞬。
亦昀终于往前迈了一步,能看清眼前的亦泠。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看着她,亦昀还是满眼的不可置信。
“姐、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亦泠的鼻尖倏地酸了。
嗓子也哽咽着,不知如何回答。
可是她现在的反应便已经是回答了。
亦昀眼里的情绪变化万千,最后全都化作了巨大的庆幸。
难怪当初他莽撞招惹,她总是放他一马;前往赤丘时,她告诉他姐姐会和他相见的。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声音越来越兴奋,亦泠立刻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亦昀骤然回神,不仅闭了嘴,还谨慎过度地退了一步。
然后才想起来问正事。
“所、所以你当初根本没有死……”
他上下打量亦泠一眼。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是的,我当初确实……死了。”
说到“死”字,亦昀的目光明显震了震。
亦泠便只说自己是死在了反贼刀下,不敢再告诉他实情。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亦泠自己都不清楚,又如何解释得清?
她只说自己睁眼就已经在上京了,不知原因。
亦昀听完愣住了许久,还是不理解。
“啊……所以你死了,但是你又没死——”
话未说完,巷子口的锦葵突然回头道:“夫人!刀雨姑娘好像出来了!”
亦泠立刻说道:“以后再与你解释,你先离开这里,无事不要贸然出现。”
说罢便转身要离开这条巷子。
走了几步,却听身后的少年突然说道:“姐姐,你跟我走吧。”
亦泠的目光和她的脚步一同顿住。
许久,才回过头。
“……你说什么?”
“我带你走,连夜就走!”
见亦泠似乎没明白,亦昀着急地上前几步,“你不能留在上京了!”
自破庙那一夜,时至今日,亦泠从未有过离开上京的念头。
经由亦昀提出来,亦泠想也不想就摇了头。
“不行,我不能走。”她说,“谢衡之还没醒,我不能走。”
其实那一夜的情况,亦昀至今不明。
辛少彦没死,他的姐姐也没死,辛少彦还以他的性命要挟姐姐杀了谢衡之……
可是不管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他眼下只关心亦泠的安危。
“等他醒了你就危险了!”
亦昀说,“是你捅了他一刀,他若是醒了过来,会放过你吗?!”
和亦昀同时响起的还有锦葵的催促声。
“夫人?刀雨姑娘好像在找您!”
亦泠抬起眼,看向焦急的亦昀。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告诉他:“我不能走。”
-
一走出这条巷子,亦泠便遇上了刀雨。
“你找我有事?”
刀雨打量了她一眼,确定没什么事,才说道:“最近太动荡了,奴婢见您没跟着老夫人回来,所以担心您的安危。”
“我没事。”亦泠说,“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L。”
说罢便往谢府走去。
刀雨侧头往巷子看了一眼,没再多说,跟到了亦泠身后。
待进了谢府,往林枫院走去,刀雨有事离开,亦泠才松了口气。
春
日里的夜幕来得晚些,酉时将过,天边还有隐秘的余晖光亮。
亦泠的脚步越发慢,跨过了那道月洞门,寝居里亮着的灯光映入她眼帘时,耳边又回荡起了亦昀的话。
其实他说得对。
无论谢衡之能否醒来,亦泠的处境都不能再留在上京了。
即便如此,亦泠混沌一片的心里还是有一道清晰的声音——
谢衡之还没醒,她绝不能走。
寝居外依然候着大夫,守着门的奴仆也比往常多。
亦泠望着那间屋子,许久未动。
奴仆们见状,面面相觑,也不知这夫人是进还是不进。
过了会儿L,亦泠还是转开头,朝东厢房走去。
这时,静谧的寝居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婢女跑了出来,着急地喊道:“大夫!大夫!”
这些日子,所有人都习惯了谢府的沉寂。
突然响起这样焦急的声音,亦泠的心忽然重重地往下坠着。
却听婢女下一句是——
“大人的手指方才动了!”
-
明月高悬,夜深人静之时,寝居的门被轻轻推开。
大夫说谢衡之虽然还没彻底醒过来,但心脉气息乃至体温都已有了复苏的迹象。
若无意外,待他心脉再如今日这般恢复个三成,便能睁眼了。
眼下,他们只需静待。
日日侯在谢府的大夫走了几个,强撑了多日的谢老夫人也终于回慈心堂休整了。
是以此刻的寝居格外安静,床边只留了两个十分稳重的婢女,并未掌灯。
见到亦泠踏着月色进来,她们也不意外,反倒是默不作声地退到了屏风后头。
位置留了出来,亦泠却并未靠近。
她站在离床榻一丈远的地方,只能借着朦胧的月色,看向床上的人。
月光清冷,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胸口却有了明显的起伏。
在落针可辨的屋子里,亦泠也能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
此时此刻,亦泠终于确定,他的命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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