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暗伏惊雷,舍我其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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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望,他从未考虑过用武力对付外朝的大臣,同样,也不能在隔绝内外之后,被人来一句“望之不似人君”。



    那么,为了唱好这台戏,外朝必然需要有人配合,借助其政治声望斡旋调和才行。



    届时,只要内外形成默契,皇帝、太后、外朝,仍然是牢不可破的权力机构。



    而这种欺负嫡母的事,高仪那种端方君子,未必会认可,而且,他与高拱私交太甚。



    不到实在没得选,他都不会打搅休沐的高仪。



    所以,他一直在等。



    等着张居正从天寿山回来。



    期间一直避高拱锋芒,也是为了麻痹高拱??高拱从来没有了解过皇帝。



    他必须要见一面张居正!



    若是能说服他,就能补全最后一环。



    若是不能……那恐怕不止是要将高仪请出来,还得接触杨博、朱衡等人了。



    今明两日,总归是要见分晓了。



    ……



    今日廷议,似乎风平浪静。



    议定诸事有。



    赏四川乌思藏朵甘思宣慰使司等处,差来禅师、剌麻、温番僧、阿儿等,衣币?共,折给银四百五十二两。



    调神机三营练勇,参将金璋分守通州,以巩华城游击将军李时,充神机三营练勇参将。



    应允,督理河道工部都水司署郎中事,主事陈应荐奏之事:挑?海口新河,工竣,支米九百七十六石八升。



    未议定诸事有。



    大学士张居正言,皇帝日讲进益非常,当早开经筵,首辅高拱以不可揠苗助长驳斥。



    礼部尚书吕调阳言,两宫恩德之隆,概无有间,尊崇之礼,岂宜差殊,当为李太后上二字尊号。



    首辅高拱以先朝母后,徽称有加字数者,皆因朝廷有庆典,固不在此时之骤增。



    大学士张居正再言,内阁事亦繁多,当进补辅臣,故大学士徐阶,负物望,膺主眷,可复起入阁。



    首辅高拱怫然不悦,决然否之。



    一场廷议结束。



    双方虽拉开阵仗,但显然高拱占据了上风。



    越发有朝臣汇于高拱身侧,摇旗呐喊。



    张居正缓缓步出文华殿。



    吕调阳跟在身侧,叹息道:“高拱毕竟是首辅,咱们这番举动,都是无用功。”



    只要高拱不同意,这些事就不可能通过票拟。



    张居正奇怪得看向他:“和卿,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些事能通过廷议的错觉了?”



    吕调阳一怔。



    他诧异看向张居正:“阁老早知是无用功?”



    张居正点了点头:“要是这都能压住高拱,那还分什么首辅次辅?”



    吕调阳回过味来:“所以……这只是故意作来看?”



    张居正肯定了吕调阳的说辞,一副当然的样子:“不这样高拱也不安心。”



    “再者,总得让同僚们看到,高拱不是只手遮天的。”



    吕调阳追问道:“若这只是障眼法的话,那解决之道在哪里!?”



    张居正摇了摇头:“先等等。”



    吕调阳没品出意思来。



    看向张居正:“等等?等什么?”



    张居正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远处跑来的太监。



    大步走了过去,头也不回对吕调阳道:“这不是等来了?”



    两人交头说了几句,便一同离开。



    吕调阳看着张居正被带走,先是若有所思,而后恍然大悟。



    ……



    张居正被太监一路引至皇极殿。



    在后殿见到了小皇帝。



    吕调阳确实不是小皇帝的对手,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若是按照此前既定的局面,他仍然能甩开皇帝,斗败高拱。



    可如今冯保被削了东厂,司礼监之权被高拱压住,可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他若是在朝堂层面跟高拱斗,那就真是危害局势,使大明朝动荡了。



    可以说,他如果想在不动摇局势的情况下,斗败高拱,那眼前这位小皇帝,就是他不二的选择。



    同样的道理。



    皇帝必然也这般看他。



    所以,他才眼巴巴等着皇帝,也确定皇帝必然会寻他共谋。



    但,聪明人之间,除了默契,也有对抗。



    共识和分配,总需要再论过一番才有准数的。



    张居正先发制人:“微臣见过陛下。”



    “臣内阁还有要务,不知陛下匆忙召见,所为何事?”



    朱翊钧宽慰道:“听闻阁老受暑,朕特意来关切一番。”



    “内阁要务正有元辅处置,张阁老也无需急于一时。”



    张居正默然。



    顿了顿才道:“臣还要为礼部撰写,两宫尊号仪注。”



    朱翊钧一滞。



    缓了口气又接话:“阁老也要注意修养才是,只盼元辅多担待一番,让阁老多做些撰写仪注的轻巧活。”



    两人就这样来回刺激对方,试探了一刻钟。



    都明白先开口吃亏的道理,不肯轻易亮明筹码。



    但终究是皇帝将大学士唤来。



    不得不略微交底。



    朱翊钧看向张居正:“阁老,朕有位族叔,现下是东厂提督,正有一事为难。”



    “……阁老觉得,是否能给其母一个诰命?”



    张居正心中暗叹口气。



    皇帝这是跟他说,他已经掌控了李进和东厂。



    这事也是他没想到的。



    他此前给了交代,若是小皇帝想让张宏摘桃子,必然会惹来一身骚。



    但没想到,竟然羚羊挂角,抬出了李进,生生分走了冯保的权势。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明知二人合则两利,却死死不肯松口??失去的权势太多,只能靠着这个机会向皇帝争取更多了。



    他缓缓下拜:“陛下不妨下诏内阁议论,若是李进功劳足够,想必廷臣也会欣然赞同。”



    潜台词就是,有东厂又如何,外朝如今在高拱手中,又不能将人打杀。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是不会做出埋伏刀斧手,砍杀高拱这种蠢事的。



    朱翊钧瞥了一眼倔强的老头,劝道:“有阁老这话朕就放心了,我母后也正为这族兄的事催促朕呢。”



    确实奈何不了高拱,但如今可不止东厂,李太后也听自己的。



    虽说合则两利,但你张居正在内廷两手空空,与之前大不一样,就别想狮子大开口了。



    张居正无可反驳。



    李太后如今对皇帝的信任,当真不可同日而语。



    在高拱的逼迫下,换作以往,李太后必然会选择依靠冯保,而后再求助于他张某人。



    可谁让面前的是个出类拔萃的聪慧圣帝,能让李太后依靠?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居正也不能再嘴硬了。



    既然待价而沽,总得适可而止。



    张居正下拜进谏道:“陛下与其心急家事,不妨多心急天下事。”



    “天下苍生嗷嗷待哺,九州万方摇摇欲坠。”



    “都盼着陛下革故鼎新,再造乾坤!”



    革故鼎新,就是张居正的要求了。



    他终于不再兜圈子。



    谈出了条件。



    这既是要求,也是底线。



    若是连这一点也答应不了,那就没必要谈了。



    相反,若是有心支持新政,那就没什么事是不能谈的。



    听了这话。



    朱翊钧长身而起。



    走向张居正。



    “既然说到此处了,朕也不与你弯绕了。”



    “朕厌弃前宋懦懦之态,一心倾慕汉唐风骨。”



    他挺直了脊背,缓缓走下了御阶。



    “闻有诸葛武侯不出山时,便有自比管仲乐毅之志。”



    “也见唐太宗语曰,二十四岁定天下,武胜历代皇帝也。”



    “又有朕仰慕之极者云,‘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他踏步从容,直视着张居正。



    “朕,今日也来个当仁不让!来个舍我其谁!”



    “张卿,朕明明白白告诉你!”



    朱翊钧走到张居正的面前。



    一把捏住张居正的手,一字一顿说道:“我皇祖父弥留时,曾召我与皇考。”



    “自语曰,半生鼎新革故,半生无为碌碌,修道治国两空,险有天下倾覆。”



    “彼时,朕幼志萌发,将此记在心中,而后年岁稍长,体统渐成。”



    “每每回忆于此,胸中便有波涛汹涌,雷霆滚滚!”



    “朕立志,要以皇祖父为戒!必要功盖三皇,德迈五帝,做个挽天倾,致万世的圣君!”



    “革故鼎新之事!朕哪怕身死社稷,也必为之!”



    “天日昭昭,绝无回旋的余地!”



    “张卿,你信我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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