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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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景十七年冬,是师暄妍此生最叛逆的一回。



    她不堪其辱,从舅舅家中逃脱,妄图回到长安。



    她本以为,自表妹离开洛阳,入长安侍奉父母以后,自己在江家的境况能好些。



    可她错得离谱。



    江夫人似乎得到了失女的宽慰,填补上了心中那一块窟窿,从前断断续续往江家送一些钱和用物,在表妹抵达侯府的三个月后,慢慢地断了。



    没有了侯府的接济,江家的日子开始变得紧缩,舅母好面如命,不肯承认家中的拮据,自己照旧穿金挂银,对师暄妍的憎恶刻薄,也与日俱增。



    他们嫌弃她,从一生下来冲撞了贵人,侯府把她送到江家以后,也逐渐淡忘了这么个女儿,她如今在江家不能创造什么财富,还要添一双筷子,看圣上之意,此生也是回不去长安。



    师暄妍在江家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后来,已是与舅母使唤的仆从没有两样。



    舅舅与舅母还合议,不如将她早早嫁人。



    他们开始请示开国侯府,愿意为已经年满十六的娘子寻觅一个得心的夫婿。



    他们选定的夫婿,则是洛阳太守家那个总是斗鸡走狗、赌博斗狠、狎玩妓子,已经有了几房妾室的儿子。



    有侯府的门匾抬着,嫁进去,若做不得妻,做一个妾总是够得上。



    师暄妍隔了一扇支摘窗,不巧得知他们二人心思以后,她坐立不安地哭了一夜。



    她逃出了江家,在江府上下为远在长安的江晚芙庆祝生辰的那一日。



    可从小,便如一只锁入金丝笼中没见过世面的锦雀的师暄妍,离开江家,没有任何独立能力。



    去年的冬日极寒,雨势滂沱,垂落千丝万丝。



    她闷头地闯,跌跌撞撞间,叩开了一扇禁闭的门。



    雨声如瀑,浇落着天地间一切,空气都是冰冷黏滞的。



    女孩子撞入一座世外桃源,自那潺潺雨帘之中,“折葵别院”四字清醒明目。



    苏醒时,一个模样玲珑周正的侍女,轻轻地拍打着师暄妍的脸庞。



    是她将她唤醒的,并为她送了参汤:“娘子,你昏倒在别院门口,我凑巧经过。”



    师暄妍垂着鸦睫,乌润的瞳眸中湿气溟?。



    侍女用干燥的热毛巾,裹住她的乌发,一绺绺为她擦拭干净。



    她满含愁绪:“娘子,你醒了,还需尽快离去,我家主人不大喜近生人,你若是被他撞见,我也只怕要遭罚了。”



    床榻上的师暄妍,眼角泛着红意,纤长的羽睫微微上扬,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美目,宛如明珠生晕的肌肤,透着白瓷的温润光泽,七八分的柔弱之中调和了二三分的艳,实在是脱尘绝俗。



    密雨潺潺,剐擦过黑夜里发亮的瓦檐。



    落入耳中是一片躁郁憋闷之意。



    师暄妍蓦然深处袖口中纤细若柳的皓臂,哀求似的握住了侍女的手。



    “求你……”



    *



    师暄妍捧着一碟金铃炙和一碗冷蟾儿羹,穿过廊腰外密稠的雨线,谨慎、忐忑地步入灯火熠熠的书房。



    屋内燃着细细瘦瘦的灯光,支摘窗外的白梅枝条交疏,暗影画帷帘。



    烛花被风挑拨,轻一动,从那团银色皎皎的光晕里,师暄妍微微仰目,窥见他端凝肃穆、如渊?岳峙的身影。



    师暄妍从未见过那般清隽貌美的男子,身姿挺如青松,气息华如春兰。灯火幢幢间,他抚卷的长指停在书案前,长目微敛,透出一点冷峻的味道。



    师暄妍呼吸哽住,艰难地迈步入书房,将宵食放下。



    但身前的女子一直未再退去,显然惊动了他。



    男人自书卷后抬眸,看到她窈窕柔韧的身影,如一株春草,可怜而坚强地立在灯烛光里。



    虽然极美,但陌生的容颜,让男人眉头微皱。



    “何人?”



    师暄妍生平第一次,胆大地跪在了男人的身前。



    “民女求郎君救命。”



    颤巍巍的小手,主动伸向了他的下裳。



    用一种卑微的姿势,抓住了他下裳衣摆上的银丝海水纹,渴求着他的援助。



    听他的侍女说,他是长安人士。



    再多的,那侍女便不肯说了。



    可师暄妍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她做梦都想回长安,她想看一看,那本该是她故乡的大澧都城,该是何等风物,何等繁华,她想看一看,那本该是她家的开国侯府,她的父母模样,还有她家族中的亲眷。



    她想问一问,他们真的不记得,那个被送出长安,已经十六年多的女儿了么。



    光影疏落,六角莲茎铜盏上的灯焰闪了闪,周遭?漶。



    男人略皱眉梢:“你让我救命?何人欺你,一五一十说来。”



    这个女子虽然陌生,但柔如无骨,料定并非险恶,男人并不曾拒绝,只是不着痕迹将她扯住自己衣袍的手拂开。



    他起身,放落了掌中的书卷。



    在她腰间的蹀躞上,系着一枚被烛光笼上了蜜蜡的剔透白玉,玉质上乘,形如雨露。



    师暄妍便道,自己本是长安人士,家道中落,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只得向舅舅家投亲,谁知反遭虐待,她想回长安,若是郎君可以搭载一程,感激不尽。



    师暄妍尽力表现得无辜可怜,将那半真半假的话,说得有十分的真切,可她小心翼翼地抬眸,却觑见男人眉眼锋利,透着审视与思量,显然并非全信。



    “你姓什么?长安诸贵,我倒认识不少。”



    师暄妍咬住嘴唇,便胡乱说了一个“李”字。



    长安姓李的人家多如牛毛,料他也无从查证。



    男人果然皱了长眉,烛光所衬,那双漆黑的眉宇似一柄薄薄的匕刃,直要扫入鬓尾里去。



    那算不上对峙的短短一刻,却恍若半生那么漫长。



    男人看了一眼案上正袅娜腾着热雾的热羹。



    “我在洛阳,尚要待一段时日,不急着回京。”



    师暄妍立刻垂目道:“般般愿意为君所使,任由驱策。”



    “般般?”



    男人念他名字之时,语调不知是有意亦或无意地上扬。语速缓慢,却透着说不出的意味。



    须臾后他投掷过来一眼,密雨声一点点敲在心窗,鼓噪莫名。



    白梅连片,梅似雪,雪如人,都无一点尘。



    男人漆黑的瞳仁被烛火映亮,睫影深重,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



    一时之间,让师暄妍有些怀疑,她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一直到现在,数月过去,师暄妍都还未能知道他是谁。



    得了他的身子,又逃离了折葵别院,登上回家的马车,将他一人抛在洛阳,他醒来以后,定是生气了。



    师暄妍不在乎那点清白,他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会去广而宣之。



    她在折葵别院待了一个月,那一个月,她跟着他身旁的侍女,出出入入都相随着,规行矩步,倒是练出来仪静体娴的身姿与步态。



    这些东西,从小在舅舅家里,都是决计学不到的。



    师暄妍并不排斥多学一点儿东西,只是令她十分震惊的是,惹烟只是男人身旁的侍女,也不知他究竟何许身份,连他近旁一个服侍的婢女都有如此姿容气度,绝不输师暄妍见过的洛阳贵女。



    除却这些,她与男人亲近的机会不多,至多只是替惹烟打下手。



    他大约渐渐淡忘了,身旁还有师暄妍这么个人,忘了,他答应过的事。



    师暄妍谋划着多在他跟前现眼,蹩脚地制造了几个机会。



    故意在他跟前崴脚、将贴身之物丢三落四,可惜因他不解风情,对此目不斜视,最终她只得无功而返。



    师暄妍实在气馁。



    他的眼中,似乎从来都看不到她。



    他每日于折葵别院,不过读书、习字,处理自别处飞来的信件,除此之外,旁的激不起他的兴趣。



    一个月过去,男人似乎仍旧没有回京的意思,师暄妍不禁要怀疑他是否准备食言。



    若一直盘桓此地,也终不是长久之计。



    江家丢了她一个月,也没有报官,猜不着意思,不知是为了侯府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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