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镇》三十四章 常恒呼吸到的自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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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回去吧,我会好好学习的。”



    “你要是住不习惯了就回来,礼拜六就早些收拾了回来。”



    常恒已经快要高兴的跳起来了,家玲走了,常恒坐在床上看着宿舍十二个人的床位,过道不足一米,两侧上下铺,头顶一个电灯泡。



    她是第一个到宿舍的,以后终于不用天天面对那个环境了,马上会有新的朋友,没有人知道她的家庭情况,接下来都是她的将来。



    常恒躺在床上,躺下起来又躺下,这个床一个人非常宽敞,陆续新的舍友也到了。



    邢宇准初三,学习忙碌,手机不用看。



    和新同学打了招呼晚上坐在宿舍里互相分享食物,还没有在好奇中聊完,十一点灯被熄了,随着一声惊讶,各自都上床睡觉。



    早上常恒看见全部新的面孔,觉得越发轻松,一周过去周六很快到来,周五的晚上舍友们收拾好东西能搭上车都回家了,她们边走边诉说着对家的思念,甚至还有人还哭了。



    常恒安慰说:“没事的,人终究要长大的嘛,都有离开家独自生活的那一天呀。”



    舍友哽咽着:“这倒也是,你不回家吗?”



    常恒抿了抿嘴:“回呀,我家离得远明天回。”



    其实常恒是离得最近的,甚至她都可以做通校生,公交车四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常恒一个人呆在宿舍,看看新书,看看手机,没有邢宇的消息,这一刻她发现,她对邢宇有一种依赖,周六下午看着兜里还有十块钱生活费,她极不情愿的回到家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走进门,新永正坐在廊檐下看《玉匣记》,常恒愣了一下,还是往前迈步,走到跟前叫了一声爸,新永头都没抬嗯了一声。



    “我妈呢?”



    “去你外婆家了,明天回来。”



    “给我下周的生活费。”



    “要多少?”



    “五十。”



    新永伸进上衣内侧口袋摸出一张一百放进常恒手里说:省着花。常恒进屋找了两件初秋的衣服拿在手里回了学校。



    民福回来了,家玲坐在一旁:“拆迁的话给多少。”



    “铁路过境从咱家主房位置过,不拆不行,听说给套安置房再给些现金。”



    “那行,让啥时候搬?”



    “两个月后就让搬。”



    “这么快,新永天天说常家村要拆迁,常恒都高中了,还没动静。”



    “大方向,咱们就配合人家。”



    安置房在读经河正对面建成了一座座毫无特色,完全复制的平房,不知什么原因,民福说的赔偿没有,金家岭凡是被安置的村民两个月后都在镇上银行门口,抱着被子连夜排队,等着给银行交十万来预定自己的住所,避免要露宿街头的惨剧,有个硬骨头实在不听劝,深夜被鬼附身,早上村民们发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民福整个人也性情大变,变得讲理,讲证据,更加大胆,质疑,活像个野生的法家偏执传人。



    常恒记忆中的外婆家再也没有了老旧的痕迹,民福将安置房装修整顿,把母亲从老房子里挪出来。



    金媳一路走一路念叨:“走吧,人总要往前走的,这下你大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家玲扶着母亲背过身抹泪,民福嫌麻烦不想盘炕:“睡床吧,现在人都睡床。”



    “炕暖和啊。”



    “行,先睡床,我看个日子再盘。”



    铁路已经建好还未通车,有些人的房子还未解决,读经河旁边的山路已经撅平,铺上了沥青大道。



    公路问铁路;“取什么名字?”



    铁路说:“都是一家人,取一个名字就行。”



    次年读经河降雨大涨,坐在公交车上路过桥面桥下的景象演若汪洋。



    几天后,金家岭安置区正前方的公路塌陷一片,这条原本修筑用来连通乾流市线性地域的通道仅仅坚持了一年,便已年迈之姿惊动市长。



    乾流市长是个新上任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拍案而起怒吼:“断一个口,卡住后面,还怎么发展?”



    骑车直接前往事发地,靠近读经河顺流而上,路面就像接受了指令在等待一样,中间凸起了大包。



    一行人一起滑落在读经河里,水也喝饱了,人快到鬼门关,身后金家岭的人尽全全力捞了上来,彼时,村民并不知这个戴着眼镜,斯文中带着英气的落汤鸡就是新上任的市长。



    没等市长开口,村民们自叹一声略带着戏谑和自嘲将铁路与公路的建设娓娓道来并嘱咐:“开车走路不能走这条,这条人家说是献祭给读经河的,死了好几个人,也不知道你是啥人,今天撞上我们几个,算你命大。车赶紧往回开,后面的路手捏一下都能扣下来一块。”



    市长手里的热水越来越越凉,越听越沉默。



    站起身向村民道了谢,出了村站在车门口一手扶着眼镜一手扶着车门,司机说:“您先上车,雨又开始下了。”



    常恒在学校连续过了三周,在家玲不断的催促下,赶着周五晚上回到家。



    家玲看着女儿:“咋又瘦了,最近作业多吗?”



    “还行。”



    家玲看着面如冰山的女儿,燃起的热情被浇灭了。



    常恒进屋坐在椅子上,常立转头叫了声姐姐继续写作业。常恒抬头左右看了看这间屋子,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这间屋子,更多的是审视。



    左边占了很大位置的炕,中间一张桌子墙上是不知陪伴了几代人的灰黄中堂,联边还有墨渍甚至不知谁弄上去的糖已经发黑,手伸上去摸还粘手,右边是好几年都没人看的电视机。



    以前为了她不曾开启,现在为了常立也不曾开启,门环上方还是她当然为了耍小聪明放上去的镜子,如今的常立却从不动小心思,踏实写作业。



    常恒不由地看着常立:“他也会长大,有一天明白过来,会不会也这么难受。”



    常恒心想:“终于不用每天待在这里了,以后要再走远一些。”



    家玲走进来放下碗筷:“炒了菜,你爱吃的丸子。”



    常恒有些不习惯,她记得她每天都在这个家的时候,母亲对她从没有这么客气过。



    吃过饭常恒坐在常立身边,看常立写作业。



    新永回来了,站在门口跺脚,掀起门帘看见常恒:“嗯?这个礼拜回来了?”



    常恒低下头继续看常立写作业。



    桌上的剩菜新永端起来刨的精光,拿着碗和盘子自己去洗。



    “借出去的钱啥时候要回来,再添些要修房子,从你爸手里接过来的房子漏的厉害了,一下雨成水帘洞,顶棚上面老鼠跑来跑去。”



    “知道了。”新永说完转身出了门。



    晚上十点胀红着脸,满身酒气回来了。



    常恒还没有睡,看着父亲手里捏着钱在母亲面前晃来晃去,他的表情却没有得意,神情复杂,像是受了委屈。



    家玲接过钱数了数,新永制止说:“别数了,够的。”



    新永走到水龙头跟前,拧开,捧起猛的扑在脸上,他站起身杵着水龙头大口呼吸像是在忘记什么。



    家玲跟在身后想上前扶一把,新永胳膊往后伸开手掌制止:“早些睡吧。”



    坐在炕上看着这一切的常恒两只眼睛都渗出泪来。



    直到父亲转身去了厕所,家玲往屋内走,常恒抬起头切断了泪的路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拿起常立的书看。



    一夜过去,常恒五点就醒了,父亲已经在院子里在绑准备又一年打理施肥的工具,今年得他一个人去了。



    常恒突然觉得面前这个拧巴、矛盾、善良又善良不到地方的男人,作为她人生的第一任老师,是好学的,勤劳的,爱的也是纯粹的,若从旁论,他只是不爱母亲,所以也不爱他们的孩子,他没有责任心,但他也养活着这两个孩子。



    他过的憋屈又纯粹,他人至中年,仍然好学,他沉默为己,胆小也倔强。



    昨夜的景象脑海里浮现,她有些心疼父亲,或许也代表一种原谅。



    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默默拿起地上的农具去清洗,拿过来放在新永面前,喉咙不知怎得,有些哽咽,顿了顿说:“你一个上地去吗?”



    新永冷冷的嗯了一声将常恒的思绪从圣母心中拉了回来,常恒突然觉得喉咙不难受了,等到下午新永回来,家玲已经做饭好,常恒手里拿着碗犹豫片刻:“我今天回学校,明天学校补课。”



    新永看了一眼:“上次给的生活费还有多少?”



    “没了,还和同学借了五十。”



    新永抽出一百:“放假就回来。”



    常恒嗯了一声放下碗筷拿起包转身走了。腿越走越轻,心越远越开怀,周天哪有什么需要补的文化课,呆在宿舍喜笑颜开补了一天恋爱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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