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镇》三十九章 求学时流浪?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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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来了。”身后传来刚才的声音,常恒停顿一下继续往出走,对方跑过来笑着站在常恒面前:“老板回来了,我带你去。”
跟着走到二楼茶水间,面前坐着一个男人,约莫35岁,点燃的烟正在往嘴里送,头发很短却整齐往后倒。常恒站在门口内心想往后退,男人对常恒上下打量一翻,掐掉烟抬手示意常恒坐下。
“小许和我说了,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后边的茶叶你每天按照品种分装小包。有客人要就泡好端过去,给你1800。”
路上无人影,轻松自心来,公交站牌底下,西北风掠过铁杆发出沉闷的敲击声,常恒紧了紧羽绒服,随着风往左挪了挪,心想:“其实也不是很冷。”
回到家常立已经在写作业,家玲示意常恒厨房有留饭。夜很短,常恒换了一件短款羽绒服出门,小许笑着走出来:“来挺早,我带你去茶叶间。”
推开门,码着两人高的五层箱子,常恒仰起脖子心想:“这苦力比想象中辛苦。”
搬下来一箱碧螺春拿着小袋装了几包,突然觉得小腹有些痛,起身和小许打了招呼去超市买卫生巾,掀起超市的门帘,迎面撞上老板。
老板跟着常恒:“你买啥,零食店里有呀。”
“我买点用的。”
选好走到门口结账,老板很大方拦下常恒付款的举动,常恒执意自己付款。
出了店门,老板打量一番说:“小姑娘还挺犟,你自己就算付了钱,一会到店里大家也会觉得是我给你付的知道吧,你说你自己付的,别人都不会信。”
常恒放慢脚步:“事实胜于雄辩,我还缺点东西,我再去买点。”
老板跟在旁边:“啊,对,我也缺个打火机。”
晚上前后来了八桌,没人点茶水,常恒坐在拐角的椅子上听老板讲他的创业故事,八点到了,常恒打断老板的意犹未尽出门,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大脑还在思考些什么,已经到站了。
进门家玲问:“怎么这么晚回来?”
“在工作。”
“太晚了。”
“明天不去了。”
“又不去了?钱给你没?”
“没有,就一天没要。”
“晚上吃了没?”
常恒看了看明亮又整洁的厨房点了点头,进卧室坐在床边问自己:“明天到底去不去呢?不去呆在家里实在不想呆,去又不想去,明天去外婆家,好久没去了。”
黎明攀上枯木,常恒敲开常立的门:“走,今天带你去外婆家。”
常立睡眼惺忪稀里糊涂点头。
常恒拽来椅子坐在门外,半个小时过去推开门发现常立还在睡觉,门边的笤帚飞速落在常立的被子上,空气中弥漫微尘,颗粒在疯狂颤抖,常立惊得跳起来大喊:“干什么,你疯了吗?”
常恒放下笤帚不紧不慢:“起,我等了半小时。”
“等我干啥,你没自己的事,没作业吗?”
“我没作业,一起去外婆家。”
“自己去!不去!”
常恒又举起了笤帚:“再说一遍!”
常立很快套好衣服左右探寻:“我的鞋呢,给我,我洗脸。”
常恒走出门踢一脚,两只鞋以极度自由的状态漂移到常立面前,外婆生了白发,常恒快步上前接过外婆手中的药罐,笑的眼尾若现细纹,外婆拉着常立的胳膊一遍又一遍的问:“吃了吗?来的时候吃了啥好吃的?”
常立扶着外婆进门:“豆腐脑。”
“你去房顶把核桃拿下来,专门留着你们来包扁食吃的。”
常恒拉着外婆坐下:“你歇会,我们一会回去,中午不吃。”
外婆脸色瞬间暗下来,忧心忡忡:“那不行,来了饿着回去,我会一直记着的,中午吃了再回。”
常恒点头示意常立,院里的梯子咣的一声搭在了房檐上,常立站在房顶,面前的核桃上面敷着一层霜。
常立大声询问:“姐,问下外婆拿几个。”
外婆伸长脖子冲着房顶回:“拿五个,每回来吃五个,好亲戚来了就吃,上面还有五十四个了。
常恒惊讶的看着外婆,由衷佩服外婆的记性,常立已经爬下来,常恒指使常立再次爬上去,常立却说:“干什么?大冷天的。”
“你刚数没数上面多少个核桃?”
“数那干嘛?那么冷,我不赶紧下来?”
常恒附在常立耳边:“外婆说上面还有五十四个,我想验证下。”
常立摆摆手:“切,自己看去。”
外婆笑着说:“背着我说话,我听见了,我耳朵亮的很,上次你三外婆来的时候五个,四外婆五个,娘舅爷五个,你妈上次来自己藏起来一个,你舅舅出远门了,每次都得你们去取。干的放得住,只要你们吃得好,我就高兴。”
常立坐在一旁拿出手机拨电话给民福:“舅舅,我们在外婆家。”
外婆接过电话分外欣喜:“民福啊,快过年了,你啥时候买票?”
“妈,买腊月二十七的,快了。”
“房上的核桃我取不下来,菜也放不上去,你要早些回来。”
“好了好了,我们要工钱呢,要上就回来。”
“早点啊早点,出去好久了,吃好,你那今天天气咋样。”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外婆怅然若失看着常恒。
“现在十点多,舅舅正在工作,忙着呢,不是不想和你说话。”
外婆接连叹气:“哎,我知道,钱难挣。”
常恒心想:“如果我有很多钱是不是这些问题直接解决?”
外婆喜好豆腐,打鸡蛋,常恒坐在一旁剥蒜,外婆准备剁豆腐,常恒将蒜丢进蒜罐塞进常立怀里。
立马抢过菜刀:“我们来了你少干活,你照顾好自己,少生病就少吃药,舅舅就不用那么辛苦,赚的还不够你吃药的。”
外婆听到这里仰天长叹,自言自语:“没办法呀没办法,人活着都是这样,命不好。”
常恒沉思少许问:“外婆你信命吗?”
外婆转过头又开始摘韭菜:“人啊,生来都是命,梦里梦到的菩萨神仙黑脸哪吒说明我这辈子是个有福的人,好得很。”
常恒记得母亲说过外婆年轻时半夜要洗衣服,白天下地干活,回来还要干家务,年轻时把以后的精力提前用了,可她从未抱怨过,甚至还在感恩。
真正过得苦的人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过的苦,都是别人觉得她过的苦。或许她本身觉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人一生不一定要到八十才算一生。
外婆拿着擀面杖擀皮,常恒不再阻止,默默包扁食。饭后,外婆洗锅擦了又擦,翻过来用火烧干,熟油,倒出来晾在一旁,又倒开水。
“咱都吃完了,暖壶也是满的,还烧水干嘛。”
外婆一脸幸福地笑着:“你妈好久没来了,我今天故意包的多,用油拌好你带上,晚上给你妈尝尝。”
“外婆,家门口公交车超市小卖店都很方便,不带了,晾好你自己吃。”
外婆脸上挂满了不满和失落,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熟过油的锅煮的扁食香的很,香的很,要让你妈尝尝.......。”
常恒拗不过等了一下午,晚上回到家常恒把盒子放在厨房的案板上:“妈,还温着,你趁热吃。”
家玲接过盒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盖上盒子放在一边,常立回了卧室,常恒坐在廊檐下,余光发现母亲泪落晶莹打在扁食上一口塞进嘴里,又贪婪又狼狈。
常恒不敢转头看,偏向一边心里较起劲来:“为什么外婆那样的女人辛苦一生,到老疾病缠身还那么知足,母亲贤惠得体却要遇到父亲那样的男人过令人悲悯的一生?一定要报仇!若不是当初母亲坐月子太差,自己不至于生这么多病。”
常恒越想气呼的站起身拉开厨房的门帘:“妈,我明天再找个兼职。”
家玲没有抬头,发出闷哼的声音,卧室床上常恒泄力躺下,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像黑洞一样,吞噬着青春的寿命。
耳畔熟悉的声音嘶嘶作响:“起来,坐起来,冷静下来。”
常恒双腿并拢抬起,抬高,打挺坐起,拉开窗帘,邻居的对联已经贴上了。
原来还有三天就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