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贰伍]穿林声幽浮剑盾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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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纳近三百人的月缺形宴池内。参加辞临宫宴的朝官基本到齐落座,百里诀亦携了虞姬赴宴,随行而来的还有诸多白虎神宫的官员。今夜宫宴举办于青龙神宫,主客有序,最上首的席位便只设了青龙王储一座,白虎王储为客,依礼落座于左次位。
左顺次往下,百里琏身为王储无暇回归望帝,几位玄武神宫身居要职之官代为出席。对面,朱雀神宫席位设于右次位,楚令昭作为祝史落座。
而其余身封勋爵的武将大员、内阁、五署官员的席位,则按序设于四宫之下的左右两侧,形成近月之形,依月相留出的宴池空余处正对上首主座。
坐镇宫宴的青龙王储尚还未至,众人纷纷和着乐声来往交谈,只是,每逢这等朝官皆至的宫宴,兵署的气氛便很难像其他各署一样稳定融洽。
兵宰落座于代朱雀神宫出席的楚令昭旁边,于礼制上自是无甚不对,可偏偏,兵宰虽身任兵署最高官职,手下一众武将却也都是受封公侯爵位的大员,此刻被迫坐在手中无半分兵权的兵宰之下,还被这人拿捏着把柄,他们面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教坊乐师聚于宴池外一角,悠悠拨拢箜篌琴弦,雪裙宫娥来来往往游走于各处席间,呈上酒浆、糕点等物,小侍在旁侧将酒樽斟满,夜宴隐隐有拉开帷幕之势。
兵宰以袖遮面作饮酒之态,避开来寒暄的学署官员,压着声不着痕迹地向楚令昭问道:“祝史有没有觉察出些许?人怖意?”
楚令昭轻笑,“兵署诸将的脸色瞧着的确吓人,一个个儿的像是恨不能活剥了你再裹蜜喂火蚁。”
少女的形容很是精准恰当,兵宰早就对这些恶狼似的勋爵武将习以为常。
他捋了捋垂荡着的厚长胡须,“何须理会他们?我只是觉得,今夜的辞临宫宴恍惚间透着肃杀之气。”
兵宰绝不会以此玩笑,楚令昭心中警惕起来,她环顾宴池外的灯影,隔着周围薄薄菱形洞墙,宴池内的全部宾客皆被密集竹林环绕,穿林打叶之声此起彼伏,夜风中,隐有剑鸣击透护盾波动过耳。
楚令昭将手边酒樽推开,眸光如蜻蜓点水掠过宴池中的众人,今日前来赴宴的朝官中,武将占了近半数,她与兵宰都能觉察到的杀意,这些功夫高深的武将不可能感受不到。
听着官员们毫无破绽的交谈寒暄,她弯起眉眼,“看来,今夜众位宾客都会十分繁忙。”
兵宰亦笑,脸上苍老的褶皱折得更深。
宴会势必无法平静,楚令昭想起什么,又对男人知会道:“三日前,我向殿下透露过今夜会有举动,但并未说出具细。稍后宾客中若当真有人行意外之举,你我要推之事便延缓再待时机,以免不同事件交织混杂,被其他势力浑水摸鱼借势嫁祸。”
兵宰闻言面色一变,复而无可奈何地摇头,压低音量,“祝史太过冒险,暂时还未观望到殿下的态度,你就提前言明了会有举动,万一原计策并未达到预期效果,反而触怒了殿下,你我可要如何脱身?祝史先前还嘱咐我切记行事后再投诚,自己怎的却糊涂起来?”
“‘投诚’与‘提前言明‘是两码事。”楚令昭冰冰凉凉凝了眼他,沉声斥道:
“青龙王储何等多疑,兵宰沉浮望帝朝堂多年难道不清楚?今夜,无论你我的计策是否立足于他这一方,所做之事终归都是在搅动上泽承继势力。承继之争固然激烈,却也仅限于皇室内斗,一旦有外力试图插手,四宫必然会选择一致对外。届时,无论是事后自行述因叙原,抑或被王储派人追查而出,你我皆无存活余地,更遑论兵宰所欲表露的‘投诚’?”
兵宰拧眉思索过她的话,衡量再三,终是颔首叹道:“祝史此举的确思虑周全,以青龙殿下的性情,提早说明,倒好过事后解释或被殿下亲自查到。”
二人正低声交谈着,宴池缺口之外,宦官唱喏之声响起:
“七月流火,戌时正刻,心宿西沉,告祭辞临,以敬太阴。”
“应是殿下到了,还请兵宰牢记方才所谈。”
楚令昭最后强调一遍,便停止了与兵宰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