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买卖行里的门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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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外汉,多了不敢说,一匹马坑你们个十两八两的银子,那还不跟玩似的,咱们这一桌子菜虽说花费也不少,可跟那些比起来,你自己用脚指头算算,哪头轻哪头沉?”



    哲古达听那老者如此说,不由默然无语,墨北风笑道。



    “老先生所言极是,实不相瞒,我们今日到这镇上,确实是为了卖马而来,我看老先生也是此中的行家里手,能否指点一二?”



    这时,那伙计上了一壶上好的鸠坑茶,下面煨着通红的炭火,茶汤滚沸,一缕淡淡的香气萦绕而出。



    墨北风斟了一杯茶,恭敬递给那位老者,邋遢老者轻轻啜了一口,眯眼品咂了一番,方才缓缓咽下,悠然道。



    “恩,确实是好茶,不瞒二位,老夫也是好多年没喝到这么有滋味的茶了,做生意也跟这品茶一样,那些庄户汉子咕咚一口下去如饮牛一般,哪里品得出好赖,买卖牲口也是这个道理,一是要会看,看牙口这个简单,掰开嘴看看有几颗牙就知道是几岁,此外,还得会看外形,行话说,长脖的骡子,长尾马,见了就买下,为啥呢?那样的都是能干活的好牲口,买牲口还得会看蹄子,蹲蹄(窄蹄)骡子,扒蹄(宽蹄)马,扒蹄马走起路来稳当,自然就有劲,跑起来也快。”



    墨北风不由默然颔首,别看这老者一副落魄寒酸相,还真是有两下子,正是应了,人不可貌相那句老话,看来今日这顿饭不白请,这钱花得值!



    通过与老者的交谈,墨北风还真长了不少的见识,原来买卖行里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那些走南闯北,贩售货物的商人称为行商,又被叫做客商,要想深入到荒原沙漠,与草原上的匈奴人做生意,驮货最好用的牲畜是骆驼,耐饥、耐渴、力气还大,其次,便是骡子与健驴,马匹几乎是不用的,因为那牲畜尤为娇气,它们几乎是直肠子,一路驮的那点东西,都不够喂它自个的。



    那些出入边境大的客商,少说也有三五支几百头牲口,几十号人组成的商队。



    他们一般会把从维洛王朝各地收购来的布匹、食盐、茶叶、珠宝或粮食从贩售到喀喇王朝、北夷国、东胡国去,再把他们当地或换或买来的皮毛、牲口、山货等东西运回到维洛王朝来,往往走上一个来回,就足以挣够一年的花销,可谓是一本万利。



    但是,如此暴利的好事,却不是谁想做便可以做的,没有官府这棵大树庇护,门都没有。



    这时,墨北风不由忽然想起刚才在进门时看到的那三人,虽说不知他们谈些什么,但以他的聪慧睿智,用脚指头想想就可想而知,十之八九肯定与边境的贸易有关,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做官,真以为他们仅仅靠那点微不足道的俸禄,来养家糊口呐,要真是那样想的话,只能说读书读迂了。



    几杯凉州沁凉爽口的葡萄酒下肚,邋遢老者一张菜色的老脸上,凭空添了几分红晕,他嚼着一块油汪汪的貊炙,忿忿不平道。



    “别看老夫如今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可陆元之这三个字,你们到柳中县去打听打听,远的不说,就灵溪镇上几乎有一半的店铺以前都是我陆家的,都说钱是人的胆,这话一点不差,那些年就仗着自己家里有些银两,一双眼睛长到脑袋顶上去了,一般人皆不如我的法眼,不屑于与那些当官的为伍,更看不惯那些为了铜臭去舔沟子的商贾,家里的店铺生意,也懒得自己去辛苦,全然放手让跟了几十年的下人去打理,自己每日只是与志同道合的三五好友聚聚,看几本闲书,骂几句祸国殃民的贪官墨吏,日子过得也算逍遥自在,可谁知好景不长,遭到那些平日里甘如醴的小人陷害,他们买通了官府,诬告我妄议朝政,图谋不轨,官府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我下了大牢,家里人为了搭救我出狱,变卖了几乎所有的家产,我这才得以重见天日,可出来又如何,家产早都被我败光了,如今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苟延残喘,无奈来到这灵溪镇,做起了下三滥的牙侩,挣个仨瓜俩枣的聊以度日罢了。”



    说罢,陆元之将满满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除了行商之外,还有那些有自己商号店铺的坐商,譬如开在洛都西市的义诚泰货栈便是,坐商或以货品种类繁多取胜,或以质优价廉来吸引买家,靠的是回头客,赚的是细水长流。



    居于二者之间的便是像陆元之这样的中间人,他们被称为牙人、牙商、邪郎或牙侩。



    牙人大多负责说合牲畜买卖,租驵侩(马匹交易的经纪人),其他的行业也有涉猎,这种行当与媒婆类似,大多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自己居中谋利,其实,在官场中也有这种类似的捐客,他们只管赚钱,手段就留给那些官员自己去做,混迹于官场的捐客,无形中成了官商之间利益兜售的小毛驴。



    不过,这种捐客若是没有官场上手眼通天的后台,那也是玩不转的。



    墨北风道。



    “陆先生如今以牙侩谋生,不知这门生意如何?”



    陆元之不由老脸一红,有些难为情道。



    “老夫今日借着点酒劲,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向外倒倒,让两位小郎君见笑啦,不怕你俩笑话,老夫虽不是种田的庄户人,却也是靠天吃饭,运气好的时候,譬如今日遇见你们二位,能赏我口饱饭吃,要是走了背字,饿上个两三天也是常有的事,谈何生意,说出去怕是要让别人笑掉大牙喽!”



    墨北风微微点点头,又道。



    “不知陆先生日后作何打算,难道说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地混下去吗?”



    陆元之一脸苦笑道。



    “我现在除了这一身破衣烂衫,可谓是身无分文,有时也做梦,想做个小买卖安稳度日,可醒来后,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有道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老夫能求个温饱,也就心满意足了,哪有什么长远的打算呐!”



    墨北风微笑道。



    “要是我出本钱,请陆先生做事,不知你有何要求?”



    陆元之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一双迷迷瞪瞪的醉眼,又使劲掏了一下耳朵,吃惊问道。



    “小郎君刚才说了什么,老夫有些耳背,没听逡亮。”



    墨北风笑了笑,又一字一顿道。



    “我想请先生做事,不知你想要多少月钱?”



    陆元之沉默半晌,然后才缓缓道。



    “老夫别无他求,只求,能有一立足之地,一日三餐,足矣!”



    墨北风话不多,但掷地有声道。



    “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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