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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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小护卫都掩不住殷勤笑意,恨不得直接传话给自己,想办法老死在这里,棺材都一定要埋进沈家祖坟!



    洛?揣测着父亲的心理,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也不知是窘迫多些,还是气恼多些。



    “我父亲他……他一向敬重太史令,自是不敢多言。”



    她原就怀疑,当初冥默先生的那道姻缘“天命”,是她爹半求半逼来的。昨夜沈逍情绪失控之际,亦曾说过他根本不信他师父“胡诌的天命”,态度显而易见。



    如今难得有机会在解毒之外的场合见到沈逍,就该趁早把自己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



    “我们……我们宋家虽然祖上做过官,可实际上在越州行商已经好几代了,太史令对我们而言,就是高不可攀的至贵之人,根本不敢妄想能有什么牵连……”



    洛?斟酌着出言,“将来,无论太史令有怎样的打算,想要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们都必定无所不从,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她得让他知道,她和她家人不是上赶子非要攀附这桩婚事。



    解除婚约也好,何时解除也好,她都全由他吩咐。



    洛?等了片刻,不见沈逍答话,又信誓旦旦补充道:“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十足十的诚心诚意,还望太史令明鉴。”



    诚意?



    灯烛影绰间,沈逍静幽幽望着洛?,如往常那般,漠然而淡远。



    不知为何,脑海中一闪而过侍从的禀奏??



    “她非想要献个心意,求了许久,说想要让太史令知道她对您的诚意和心思……”



    “……说想去买渡瀛轩的玉芙糕来献给太史令,又怕买不起……”



    因为缺钱,用那般不堪的法子去赚银两,也是,为了所谓的“诚意”吗?



    沈逍凝视着对面的女孩,见她神色殷切中夹杂几许焦急,像是唯恐他不信她的话,右手微微抬了下,似乎想做个发誓的动作,牵扯得掌心绷带微微压紧。



    他移开视线,缓缓道:



    “你有什么想法,我并不在意。你以后,也不必再多做无用之事。”



    洛?咀嚼着沈逍的话。



    一时觉得他好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一时又有些不确定。



    她有意再补充两句,却怕惹他不快,且又,实在不好意思看着他的脸说出“你我婚事”这样的字眼……



    好在听他言辞虽冷、语气却比从前和缓了几分,应该……也是满意她刚才的表述吧?



    沈逍转身将药匣放回隔架,又踱至紫金石桌案边,从奁盒中取出一物:



    “崔守义送来给你的。”



    洛?定睛望向被沈逍扔到案上的东西。



    那不是……



    她遗失在流金楼的荷包吗?



    洛?来了精神,腿脚都似乎不那么麻了,快步走到案边,打开系带,把里面的算筹倒出来放到一边,开始低头清点里面的银钱。



    八钱,十五钱,二十钱……



    沈逍垂目,扫了眼被洛?排到案上的铜板碎银,又移向荷包旁的算筹,微微定住。



    隔了半晌,淡淡开口:



    “那是你的算筹?”



    他三岁学数,四岁运筹,后来跟随师父勘测星位、计算星运,用的最多的工具之一,便是算筹。



    算筹作为运算的工具,通常由竹、木等物制作,也有富豪人家使用象牙、玉石者,但一套算筹的材料和制式,一般都是统一的。



    而案上的那些算筹,制式细小,筹尖涂成红、蓝、黄的不同颜色,十分古怪。



    洛?刚数完钱,心情正好,见沈逍竟然关注起她的算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把散落的竹筹拢到跟前:



    “这些……是越州商贾用的算筹,跟正经算学用的不一样,不登大雅之堂的。”



    沈逍伸出手,从洛?身前取过一根算筹,研究片刻:



    “有何不同?”



    洛?见他并无鄙夷厌恶之意,想到今日反正都把话说开了,他也知道自己私下做买卖,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还不如老实殷切些,以事实证明宋家“无所不从”的态度:



    “我们商户用不同颜色标记算筹,是为了看帐目更方便。比如……”



    单用嘴说,很难说清楚。



    她把荷包推到一旁,取过几根算筹,在案面上逐次摆开来。



    “比如卖东西的时候,用红色算进帐,二十五钱,然后蓝色的可以算本钱,十一钱,黄色的记其他开销,三钱。算完各个帐目之后,直接对应蓝色和黄色筹策位置,把红色相同位的这几枚算筹去掉,剩下的盈利就一目了然。如果采用普通的运筹方法,就要分开再算两次减法,比这种慢多了……”



    她沉浸在盈利的想象中,不断调整着算筹的纵横,再去掉相抵的数目,手上因为有伤而略显僵直,却依旧努力移动着算筹,不让步骤停歇。



    沈逍追随着算筹的变化,视线拂过洛?艰难挪动的手指,又缓缓地,移到了她的脸上。



    明眸放光,唇角轻扬。



    仿佛昨夜被他那般误会羞辱,都不曾留下半点委屈的痕迹。



    洛?感应到沈逍的注视,下意识地扬起眼睫。



    沈逍却已移开了目光,漠声问道:



    “那程式呢?当如何解?”



    “乘式?”



    洛?手中动作停了下来。



    沈逍取过几枚算筹,略作沉吟,在案上摆开了三列纵横式。



    洛?定睛观望,见三列数字,算筹颜色交杂,却并非像普通乘式那样,在列之间推算积数,而是往下另起了一行,演算下去。



    她的运筹,是小时候学的商算,以最基本的加减乘除为主。眼前这种古怪的移位顺序,实乃生平未见。



    莫非,这就是推演玉衡天机的算法?



    纵横之间,便是能知天晓命、破解迷案的神机妙术?



    洛?好奇起来,微微睁大了眼,凝神注视着沈逍的一举一动,竭力跟上他的推算过程。



    商贾的算筹为了便携,做得很小。



    沈逍手指修长白皙,运筹时用指尖轻轻摁拨,犹如在紫金石案面上拨云抚水,不疾不徐。



    洛?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暗暗焦急。



    三七进一……



    五纵化横……



    四和六,怎么退去了上一位?既不是加减,也不是乘除,像是从上一列借来的数……



    她身上的川乌药力未退,站久了四肢麻痹,索性曲肘撑到了案上。



    窗外月落星沉,湿润的清风自窗棱间拂入,卷起帘缦微微鼓动,在烛影间柔软起伏。



    沈逍目光沉凝,落在指间,尝试着通过抵消算筹的方法,来推演历法中最为复杂的程式。



    身畔女孩却不知何时已凑到了近前,半俯着身,曲肘支颐,一脸专注。



    沈逍手中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洛?正跟到关键步骤,见沈逍突然停下,抬眸朝他看了一眼,恰见他挪开视线,神情中透着一丝烦郁。



    她小时候听冥默先生说过,阴阳五行师可以通过计算星象的位置变化,来推算和预测世事动向。



    想必那样遥不可及的星宿与神力,计算起来,肯定是很辛苦的。



    此刻离沈逍近了些,她注意到他脸色又有些泛白。



    会不会是,之前在大理寺毒发得那么厉害,尚没完全恢复,一用脑,人就虚弱了?



    洛?警觉起来,直起身,斟酌着问道:



    “太史令的毒,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吗?要不要……我再割些血给你?”



    “不必。”



    沈逍冷声道,重新拿起算筹。



    洛?仍有些不放心,记起他昨夜毒发癫狂时曾自刺了一刀,虽然被她阻拦、不曾伤到了要害,但肯定还是有伤口的。



    她视线从他腰间滑过,迅速朝下扫了几眼。



    沈逍拧了眉,手中的算筹在半空微微凝滞,随即重重落下,“啪”的一声击在紫金石案面上。



    洛?惊回过神,忙把注意力转回到运筹上,老老实实,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逍的手,等着他的下一步。



    沈逍循了眼洛?的视线,一时思绪却愈发缭乱。



    “……那就看他的手吧。一般手指长且有力的,就会比较强……”



    潮湿的浴室里,女孩晕红的颊,漉漉的眸,定定的凝视。小指下的掌缘处,小小的一点圆润,凝珠般的柔软滑过……



    沈逍倏然扔开算筹。



    “天亮时,扶荧会送你离开。”



    他冷冷撂下话,随即转身离开。



    洛?在案前侧首,目送沈逍的背影,疑惑丛生。



    难道真是身体不舒服,却又不愿承认?



    她想起昨夜他毒发时的种种,望着屋门方向,默然片刻。



    继而心绪稍定,重新趴回到案边,将注意力移回到案上的程式上,回忆着刚才沈逍的步骤,伸指回推起算筹,一步步反向而行,试图弄明白运算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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