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郊多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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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许是为了生意方便,成?的住处离京中唯一的那间成记茶庄所在的闹市不远,好在昨夜下雨,门口打扫不便,府门就开得早了些,尸体早早移进了院里,二人到时,成府门口除了站着一个身穿京兆府官衣的捕班衙役之外,还是一片平静安详的。



    乍见一身四品官服的景翊从马上下来,那小捕快就地按刀行了个大礼,“卑职见过景大人!”



    “免礼了。”



    小捕快站起身来才发现景翊身边还跟着一个红衣劲装的年轻女子,腰间配着一把长剑,英气逼人。直到看见这女子从怀里摸出的那块刑部牌子,小捕快才猛然记起京里的那些传言,忙要上前行礼,“冷捕头??”



    “你别动。”



    冷月倏然张手阻住小捕快要往前迈的脚,把牌子收回怀里,垂目看着成府门前的石阶问道:“昨晚的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小捕快一怔,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回冷捕头,小人睡得死,不知道……”



    景翊替他答道:“四更初刻刚过的时候。”



    昨夜她睡着之后,除了不停地帮她按摩之外他不敢做出一丁点儿多余的动作惊扰她,屋里静得只有她清浅安稳的呼吸声,连窗外极细的雨声也能听得清楚起来,他还一度担心那雨声会把她吵醒,直到四更初刻刚过,终于再听不见一丝一毫的雨声了,他才放心下来。



    这些冷月自然是不知道的,冷月得到这个答案,便蹙眉指着台阶问向小捕快,“死者是在这儿发现的?”



    “是,就……”小捕快像是要挽回些面子似的,格外认真地伸出手来在一片台阶的上方悬空比划了一下,才很确定地道,“这一片。”



    冷月点点头,向景翊望了一眼,“这一片被雨打湿的程度跟台阶其他部分差不多,死者应该是在雨停之后被移来的。”



    还不待景翊反应,小捕快登时两眼一亮,“卑职也这么觉得!那个死人的肚子是张开的,里面一点儿水也没有,我也觉得他是雨停了之后才被搬到这儿来的,他们还说我瞎扯呢!”



    冷月听得嘴角一扬,“你还看出什么了?”



    “没,没有了……”小捕快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应完,立马两手一拱,“请冷捕头赐教!”



    冷月被他这模样逗得眉眼一弯,绽开一个比雨后天光还要明艳的笑容,“确实没有了。”



    小捕快呆愣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抓着后脑勺嘿嘿笑起来。



    “行了,”景翊使劲儿干咳了一声,截断小捕快痴痴的傻笑,“辛苦你们了,回去交差吧。”



    “哎……哎!不辛苦不辛苦……那卑职就招呼他们回去了,冷捕头辛苦,景大人辛苦!”



    眼见着这小捕快扶着刀跑进成府大院,景翊眉梢微挑,看向一双含笑的凤眼一直没从小捕快身上挪开的冷月,淡声问道:“你喜欢他?”



    冷月盯着小捕快在院中招呼人的身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满面喜色地道:“很喜欢。”



    不用她说,单看她的眼神景翊就知道她喜欢,却还是被她这坦坦然的一声噎了一下,噎得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景翊不大客气地眯眼朝院中人的身上看了一眼,“他哪里好了?”



    “胆大,心细,人老实,”冷月毫不遮掩地罗列完,很是愉悦地问道,“你不觉得是个很好的捕快苗子吗?”



    捕快?



    景翊自己都感觉出自己愣得有点儿傻乎乎的,她的喜欢,是前辈看上好资质的新手的喜欢?



    “当捕快……”景翊在脸上扯出一个大概是这辈子最傻的笑容,“那是挺好的。”



    所幸冷月所有的目光全用来观察那召齐了人走出来的小捕快了,根本没往景翊脸上看。



    直到京兆府的差役走尽,冷月走进空无一人的院子,蹲下身来动手揭开盖在尸首上的白布,粗略扫了一眼,才终于转头看向了景翊,“开膛,有疮,一样的。”



    景翊对成家的茶没什么偏好,此前也没见过这位成?公子,眼下就更不想认识他了,于是只举目望着成家客厅精美的屋檐,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好……那他就拜托你了,我去找几个活的聊聊。”



    “好。”



    景翊进了客厅才发现,怪不得院里见不着活的,成府上下所有的人都集在了这个客厅里,男的一边女的一边整整齐齐地站着,中间杵着一个管家模样五十来岁的男人,一见景翊进来,忙拜道:“小民成府管家陆通拜见大人!”



    “免礼了。”景翊蹙眉扫了一眼聚在厅中的二三十口子人,“你们都站在这儿干什么?”



    陆管家垂手颔首,带着惊魂未定的微颤小心地应道:“是京兆府的一位小官爷吩咐的……说是怕我们胡乱走动毁了要紧的证据。”



    景翊不察地一笑,想也知道这是哪个小官爷吩咐的,冷月看得不错,若是把那小捕快丢给萧瑾瑜,不出三两年,安王府又能多把独当一面的好手。



    “多谢陆管家配合。”



    “大人言重了!”陆管家忙摆了摆手,苦声叹道,“我家爷是生意人,生前从不与人为恶,不知怎么就摊上这样的祸事了……还求大人为我家爷讨个公道啊!”



    “这是自然。”景翊放眼扫了一圈各个脸色惨白的成家仆婢,闲话家常一般和颜悦色地问道,“昨夜可有人听到什么异响吗?”



    景翊话音甫落,陆管家就愁眉苦脸地摇头道:“小民已挨个儿问过他们了,谁也不知道爷是什么时候在家门口的……要是早知道,小民哪会让爷就那样躺在外面啊……”



    景翊轻轻点头,“成公子昨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哪是昨儿个啊,我们爷前天晚上就出去了,说是会些生意上的朋友,晚上就不回来了……”陆管家满是悔愧地叹了一声才道,“我还以为爷是忙生意去了,也没让人去茶庄看一眼。”



    “他是去哪里会朋友的?”



    陆管家望着景翊摇了摇头,“爷没说啊。”



    景翊嘴角微微扬起,和气地笑了一下,“他也许没说,但陆管家肯定知道。”



    陆管家一愕,一直低眉顺眼立在两旁的家丁丫鬟也都在一惊之下抬起眼来,从各个方向把目光偷偷放到了陆管家身上,一时间陆管家直觉得全身发凉,忙道:“大人……小人确实不知啊!”



    “也罢。”景翊微微眯眼,掩口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安王爷要我明日午时之前结案,我今儿个怎么也得拿个嫌犯回去意思意思,既然陆管家不想在这里说,那就随我回大理寺狱说吧,我还能顺便交个差??”



    “不不不!”不等景翊音落,陆管家已忙不迭地摆手道,“大人息怒,息怒……小民不是有意欺瞒大人,只是、只是爷去的那地方,那地方……”



    陆管家分明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景翊隐约猜到了几分,未等陆管家犹豫完,冷月已在院中检验完尸体,走进厅里来痛痛快快地替他说了出来,“那地方是烟花巷子,跟你成家茶庄一样,都是真金白银做生意的地方,你家夫人不就是从那儿嫁来的吗,你吭唧个什么?”



    陆管家被迎面递来的冷眼瞪得一愣,那些悄悄抬眼看热闹的丫鬟家丁们也被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惊得慌忙把头垂了回去,昨天在集上与冷月抢甲鱼的那个丫鬟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胸口里了。



    陆管家怔愣地望着这年不足双十的红衣女子,“这位是……”



    景翊一句“我夫人”还没出口,冷月已不带好气儿地道:“刑部官差,来帮景大人拿人的。”说罢抬手按上腰间的长剑,下颌一扬,转头看向景翊,“景大人,这人要拿吗?”



    “不不不……”景翊一道浅浅的笑意刚爬上眼角,陆管家也不顾得在仆婢面前的颜面,慌地就跪了下来,“小民知错了,知错了!大人明鉴,爷确实是喝花酒去了……小民一时糊涂,还望大人恕罪啊!”



    景翊憋着笑把几乎吓出魂儿来的陆管家搀起来,好声好气地道:“成记茶庄生意红火,成公子有些应酬也无可厚非,早说清楚不就行了,何必徒添误会呢?”



    “是是是……”



    陆管家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吓出的细汗,看着眼前英气飒飒的女子,脑中蓦然蹦出一个名字来,不禁恍然道:“这位莫不是冷捕头?”



    朝中横竖就她一个在三法司衙门里当差的女人,这种未卜先知一般的话冷月早已听惯了,“正是。”



    陆管家忙拱手施礼,“冷捕头见谅,小民失敬了!”



    还没等陆管家把低下去的头抬起来,冷月已耐不住这样的客套,一句话说明了自己为何进到这儿来。



    “我想去看看成夫人。”



    陆管家脑袋一滞,差点儿闪着脖子。



    “冷捕头……”陆管家垂下手直起身来,蹙着眉头为难地道,“不敢欺瞒二位,我家夫人卧床已久,就在昨天夜里病逝了。”



    “没关系,”冷月依旧淡声道,“不用看活的。”



    (二)



    陆管家一噎,怔怔地看向脸色一时间同样有点复杂的景翊,“大人,我家夫人既已仙去,为何还要看她啊?”



    景翊不过是被冷月的措辞噎了一下,她为什么要看冯丝儿的尸体,他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绝大多数时候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不过是成亲时候的一句场面话,那些说一块儿死就真一块儿死的夫妻多半还是活在说书先生的话本里的。



    这些话不值得说来浪费口舌,景翊只借着这身官服之便说了声“例行公事”,陆管家二话不说就埋头为二人引路了。



    两人跟着陆管家走过一处景致如画的院子,打开一道紧闭的房门,穿过一间布置简雅的小厅,伴着一股腥臭中带着熏香的气味走过一条昏暗得让人脊背发凉的走廊。



    许是陆管家自己也觉得光线晦暗的厉害,边走边略含歉意地对二人道:“夫人生前患的病畏光畏寒,这里一直如此,京兆府的官爷不让动,我就没让人收拾。”



    陆管家说着,带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道房门前,房门被厚门帘遮挡着,陆管家刚要伸手掀帘子,就被冷月扬手拦了一下。



    陆管家一怔,“冷捕头?”



    冷月皱眉指了指门前的地面。



    景翊低头看过去,只见地面上摊着一片已经干透的泥印子,有鞋印,也有赤脚的脚印,混在一起,在黯淡的光线下看起来有点儿莫名的森然之气。



    “您说这个啊。”陆管家垂目一叹,“不瞒二位,昨儿晚上丫鬟来伺候夫人服药的时候,一进院子就发现夫人正在院里泥地上趴着,夫人说是在屋里躺久了,憋得慌,想出来看看花,刚扶着墙走出来就栽倒了……丫鬟扶她回来之后还劝她好好调养身子呢,谁知道她晚上就……”



    冷月朝景翊看了一眼,见景翊只蹙着眉头一言未发,便扬手掀起门帘,侧身让到一旁,看着陆管家伸手推开门,跟在陆管家身后走进屋去。



    屋里所有的门窗处都掩着厚帘子,晦暗,闷热,腥臭味浓重得刺鼻,像足了一口硕大棺材。床上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合着再也不会张开的双目静静地躺在一床厚重的锦被之下,肌肤彻底失了血色,却更衬得眉目静美如画。



    陆管家见景翊一进门就掩着口拧紧了眉头,忙去窗边掀起布帘敞开窗子,景翊扶着窗台转面朝外连透了几口气,才压制住胃里的一通翻江倒海。一个女人养病的屋子竟比大理寺狱还浊臭不堪。



    景翊刚顺过气来,就听陆管家在他身后见鬼了一般惊道:“大人,冷捕头她……”



    想也知道背后是个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景翊头也没回,循着声源伸出手去,一把把陆管家拽到身边,在窗边给他腾了块儿地方,硬按着他与自己并肩站成一副临窗赏景的模样,“别看,别问,我这是为你好……站着别动,陪我聊聊。”



    陆管家不敢扭头,只能直着脖子与景翊一道望着窗外,懵然道:“聊……聊什么啊?”



    “随便聊,你家爷和夫人什么的……快点,再不说话就要吐了!”



    “哎……哎!”陆管家被催得一慌,在脑子里胡乱一搜便赶忙道,“那个……对,爷……爷很疼夫人,掏心掏肺地对夫人好,夫人染病之后爷还是跟她同寝同食,如今夫人和爷一起去了,也是命里的缘分吧。”



    景翊点点头,把目光丢在窗外最近的那棵树上,缓缓吐纳着,没话找话似地道:“我昨儿个听人说在集上看见成府丫鬟跟人抢着买甲鱼,就是要买来给夫人进补的吧?”



    陆管家轻叹道:“是啊。”



    景翊也叹道:“是个鬼啊。”



    陆管家听得一愣,忍不住转目看了一眼依旧满脸漫不经心的景翊,“大人……何出此言啊?”



    景翊的目光依然挂在那棵树上,“你知道你家夫人是什么病吗?”



    “这……”



    不等陆管家犹豫完,景翊已如品评风景一般云淡风轻地道:“这屋里的味儿是人身上皮肉溃烂出脓的味儿,几年前宫里有个女人出恶疮,她死了半年之后那院子里还飘着这个味儿呢……你家夫人好像是染梅毒病出疮了吧?”



    陆管家一惊之后还是沉声叹道:“不瞒大人,正是。”



    “是就不对了……”景翊眯眼盯着树上一片欲落不落的叶子,“甲鱼是发物,你家夫人的毒疮都发到这个地步了,能吃甲鱼吗?”



    “这个……这个小民就不懂了。因为听说京里有规矩,但凡染了梅毒病的都要被抓起来烧死,爷不敢给夫人请大夫,连夫人用的药方都是他自己从医术上翻来的,生怕被人发现,一副药还要跑几家医馆才抓齐,我们也都是摸索着伺候……”陆管家说着,又是沉沉一叹,“夫人受这病折磨已久,如今能得解脱,也是幸事了。”



    “幸个屁。”



    这话不是景翊说的,声音从他俩后面传来,冷硬中带着一点火气,惊的陆管家一个哆嗦,蓦地回头,正对上一张冰霜满布的脸,“冷捕头……”



    “她不是病死的,她是吞金死的。”



    景翊嘴唇微抿,还是没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



    “这、这……”陆管家一愕,倏然朝着床的方向哭号起来,“夫人啊!您这是何苦啊……您何不带老奴一起走啊!”



    “行了!”



    被冷月厉声一喝,陆管家身子一抖,哭声也硬生生刹住了。



    “你不用着急,”冷月手腕一转,“哗”的一声拔剑出鞘,“你家夫人不带你走,我可以带你走。”



    陆管家愕然看着冷月手中的剑,剑锋与他的鼻尖起码还有一臂的距离,陆管家已经能感觉到剑身传来的寒意了。



    想起京城里关于这个女人的传言,陆管家心里有点儿发虚。



    “冷捕头……您、您这是……”



    冷月没再往前,就这么不近不远地握剑指着陆管家的鼻尖儿,沉而快地道:“死者除了遍身生疮溃烂流脓之外,身上还有在十个时辰之内受的拳脚伤,有两根肋骨折断,一颗门齿断了一半,是你硬撬开她的嘴逼她吞金的。”



    “不不不……”陆管家慌得连连摆手,“冷捕头,这是从何说起啊!”“从你在门口撒谎说起吧。”



    这句是景翊说的,景翊依然负手望着窗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安然闲在得像是真的在赏景一般。



    “大人……”陆管家被冷月手里的剑指着鼻尖,脑袋一动也不敢动,只得努力斜过眼去用余光望着景翊道,“小民何曾撒谎啊!”



    景翊和气地提醒道:“就是你刚才进来之前说的那几句,什么夫人出去看花什么的,没一句是实话。”



    “夫人、夫人就是出去看花??”



    问话的事儿本该是景翊来做的,冷月也想忍到这人把话说完,到底还是没忍住,凤眼一瞪,厉声截道:“看你大爷的花!她要是出去看花,体力不支栽倒趴在地上,那她身子前侧和手掌心里多多少少都该有擦伤,现在她手心里一干二净,身上的擦伤全在后背和胳膊肘子上,分明就是仰躺在地上使劲儿挣扎过的。”



    “冷捕头,”被冷月连声呵斥几句,陆管家反倒是稳住了神,眉心微舒,立直了腰背,“我家爷无故遭此毒手,恶徒逍遥法外,您身为公门之人,不去为无辜枉死者伸冤,却在此含血喷人,就不怕这恶徒有朝一日也找到您家门口上吗?”



    景翊眉头一蹙,还没来得及回身,冷月的脸色已微微一变,陆管家刚看到对面这人的颧骨动了动,便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只听耳畔“沙”一声响,右臂一凉。



    景翊转回身来的时候,陆管家右边袖子已被齐肩斩了下来,手臂倒是毫发无伤。



    陆管家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直觉得全身每一寸肌骨都寒得发僵,一时间一动也不敢动。



    “含血喷你?我还舍不得血呢。”冷月剑尖微沉,指向陆管家已无衣袖遮挡的右手手腕,“打在客厅里你朝我拱手的时候我就看见你手腕子上的牙印了,刚才你伸手推门,我又多看了两眼,有一个门齿的印子是比其他印子都浅的,你敢跟你家夫人的牙印比对比对吗?”



    不等陆管家开口,冷月又冷声道:“还有门口的脚印,你以为走廊里没光就能睁着眼说瞎话了?还丫鬟……你家哪个丫鬟的脚跟你的一般大,叫来让我见识见识。”



    “冷捕头??”



    陆管家刚开口,又见银光闪动。



    这回凉的是整个上身。



    银光消失之后,陆管家的身上就只剩一条亵裤了。



    冷月凤眼微眯,细细扫过陆管家带着零星几道瘀痕的上身,“都是拳脚伤啊。你可别说是你家爷还魂跑来揍你的,我胆儿小。”



    陆管家一时张口结舌,倒是景翊一叹出声,“成公子要真能还魂,肯定不会光揍他一顿就完事儿的……成公子那头儿费尽苦心给夫人保命,他这头儿就瞅准了成公子不在家的时候悄悄给夫人喝甲鱼汤,也不知是夫人发现了他要害她还是怎么的,冒着雨就跑出去了,他没按住脾气暴揍了她一通,怕她给成公子告状,索性逼她吞金,这样的事儿成公子若泉下有知,化成鬼缠死他都是轻的。”



    景翊叹完,冷月眉眼间的怒色又浓重了几分,陆管家却莫名地静定了下来,远远地盯着床上那个已被冷月拿被子盖好的人,两手缓缓攥起,胸膛起伏了一阵,才从牙缝中挤道:“我是为了爷,为了成家……这贱妇算个什么东西,她死有余辜!”



    说罢,一声高喝,张手朝冷月扑了过来。



    (三)



    冷月手中的长剑还直直地扬着,陆管家这么一扑,在碰到冷月之前,那把长剑必会把他穿出个烤韭菜的模样来。



    习武这么多年,对方出手是想要人的命,还是想要自己的命,起势之时冷月就能分得一清二楚。



    于是冷月手腕一转,利落地挽了个剑花,迎着陆管家扑来的方向上前一步,扬起剑柄在他颈窝狠敲了一下。陆管家身子一僵,连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了。冷月都把人五花大绑地捆好了,景翊才把替到嗓子眼儿的一口气舒出来。逮人这种活儿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干得的……



    “我把他带去大理寺狱吧。”



    景翊看看陆管家,又抬眼往床的方向看了看,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回到了冷月身上。人要是真能泉下有知,景翊觉得,成?这会儿的心情应该跟他昨晚是一样的吧。成?若还活着,他倒真想跟这人喝一杯。



    “好,这里我找人来善后。”景翊缓缓喘了口气,把声音放轻放缓了些,带着一丝不易捕捉的疲惫温然补道,“你把他撂下之后就回家歇息吧,好好吃点热乎的……我得去趟大理寺,剖膛的案子明儿午时之前就得交差,还有好些东西不清楚,要是折腾不完今儿晚上就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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