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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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甄氏乘船渡河，遇大浪而双双仙去。只留下一个与姚嫣同岁的女儿姚馥之，后来经祖母准许，跟了四叔姚虔生活。姚虔为人寡淡不羁，姚馥之跟了他以后，便很少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了。据说，她拜在了一名方士门下清修，很少回来。</p>父亲来京中为官颇有根由，姚嫣并非一无所知。</p>
士族自前朝兴起，几经兴亡，如今遍数天下士族，颍川当首屈一指。姚氏在颍川不算最旺，却历史最久，根基也最深。</p>
若论渊源，姚氏在颍川已有几百年，族谱上则更是丰厚，元始可追溯至舜帝姚重华。历朝以来，姚氏为官者众多，还出过好些位列三公的重臣，虽未尝权势滔天，却也不曾凋蔽零落。卫朝乱时，姚氏曾联合颍川各家豪强割据一方，却深谙时势，归顺王氏。后来王氏得了天下，姚氏也在颍川和朝中博得了非常的人望，却忽然沉默起来。百余年间，虽朝廷多有恩诏，姚氏往京中为官者却不过一二十人。</p>
这般韬光养晦的做法，道理不须细说，看看开国时，那些炙手可热的人如今何在便可知道。</p>
但天下承平已久，姚氏多年来却建树无多。虽有积累下的大宗田产，家业也颇为富足，但看着别的士族日渐壮大，新帝方即位，正是用人之时，族中出仕的议论日益高涨起来。</p>
去年，御史中丞姚谓告老还乡，临退前向皇帝举荐了姚嫣的父亲，琅琊太守姚征。</p>
没想到，皇帝竟恩眷大开，诏姚征入京做了尚书。</p>
此事在颍川热议一时，人人都叹，姚氏到底并非只有姚陵。</p>
任命父亲为尚书的诏令到达时，正是临近年节之际，姚氏族人都回到颍川齐聚。她家日日都坐满了登门道贺的亲眷。</p>
除夕家宴上，父亲携他们一家向祖母拜礼时，祖母特地让他们上前，问过姚征夫妇一些话，又笑盈盈地拉过姚嫣和兄长，将他们仔细地看。那时，姚嫣第一次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却一点也不害怕。她望着祖母，唇边绽放的笑意甜美而矜持，安然接受着周围赞叹、羡慕或妒忌的目光。</p>
问到姚嫣年纪时，祖母像想起什么，突然道：&ldo;馥之如今也该十七了吧？&rdo;</p>
那一瞬，姚嫣感到旁边的议论声一下低了许多。</p>
&ldo;正是。馥之只大阿嫣三日呢。&rdo;旁边一位婶婆笑着答道。</p>
&ldo;哦！&rdo;祖母点头。</p>
&ldo;祖母，阿嫣四月出生，尚未满十七。&rdo;姚嫣没有理会旁人的心思，面上笑意更浓，声声婉转。</p>
或许如果大伯尚在，姚谓向皇帝举荐的便不会是姚征，姚嫣也不会来到京城。可毕竟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世事总是难料。</p>
姚陵名声卓著，其光芒足以掩盖众多兄弟，连同他的女儿也备受祖母爱护。但如今，姚陵早已不在，四叔姚虔据说染了疾，姚馥之留在太行山中照顾他，年节也不回来。当此之际，姚嫣一家却站在了姚氏最光亮的地方，她也在不会是幼时那个总被人期望&ldo;要像馥之姊&rdo;的小童了。</p>
&ldo;说到馥之姊，许久未见她，如今可是嫁人了？&rdo;李琼将博山炉放下，向姚嫣问道。</p>
姚嫣摇头：&ldo;未曾。&rdo;</p>
李氏姊妹一讶：&ldo;为何？&rdo;</p>
&ldo;我也不甚清楚。&rdo;姚嫣将镜台打开，随手拨弄拨弄匣中的珠玉，微笑道：&ldo;听说她似是要清修，暂不论嫁呢。&rdo;</p>
李珠与妹妹相觑一眼，点头：&ldo;如此。&rdo;说着，掩口笑笑：&ldo;不说她。我和琼及笄时可都定亲了，却不知阿嫣定了谁人？&rdo;</p>
姚嫣脸上一红，片刻，弯弯嘴角：&ldo;我也未曾定下。&rdo;</p>
&ldo;未曾？&rdo;二人看着她，似觉得不可思议。李珠道：&ldo;可阿嫣都快十七了。&rdo;</p>
姚嫣笑笑：&ldo;婚姻之事全凭父母做主，我阿母想是舍不得我呢。&rdo;</p>
&ldo;哦……&rdo;李氏姊妹若有所思地颔首。姚嫣却不等她们再问下去，笑盈盈地说要送她们些东西，带她们去看从颍川带来的绢缟。</p>
三人又热闹起来，笑语复溢满室中，</p>
姚嫣的心思却一直停在了刚才说的话上。李氏姊妹脸上的疑惑她何尝未见，便是心中也常有思虑。因为族中到这般年龄还未定亲的，除了姚馥之，便只有姚嫣了。</p>
也并非没有好人家来提亲。姚嫣的父亲虽不出众，却也是嫡室之子，又官至太守，颍川的其他大家如杜氏、谢氏都早有人来问询。可是母亲郑氏似乎都不大喜欢，父亲在家中又对母亲甚为遵从，姚嫣的婚事便一直未决。</p>
郑氏出身京城世家，当年凭父母之意，千里迢迢嫁到了颍川。不过，颍川士族一向认为别处女子教养不如本地，郑氏嫁来，曾颇有不顺，直到生下姚嫣的兄长姚鹏才渐渐适应。姚嫣长成以后，郑氏就将自己这段经历告诉她，并对她说，女子嫁人须有计较。颍川素重礼教，妇女颇有贤名。同是士族，外地女子嫁来要受压抑，而颍川之女嫁出去却会备受尊崇。</p>
姚嫣想起方才在车上，郑氏跟她提到了好些大家，备述其中未婚之子。</p>
阿母的心思她又如何不晓？</p>
姚嫣唇边莞尔，将一匹萱色花绢抽出，对一脸赞叹的李氏姊妹柔声道：&ldo;这是琅琊特产的色绢，今年新织的。&rdo;</p>
夜晚，琉璃盏的亮光将堂上映得通明。</p>
姚征看完一卷文书，放到案上，以手支额，稍稍闭目养神。</p>
上任方才一月，姚征却已觉得疲惫不堪。朝中诸务繁杂，他这新任的尚书每日兢兢业业，却仍觉得千头万绪……</p>
一阵窸窣声在身旁响起，姚征抬头，见郑氏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