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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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李玹性情多疑,即便对身边人,也不能完全信任。

    “后宫撕扯,有什么可看。”李玹意兴阑珊,抬脚离开。他轻轻的话语散在风中,“孟观楼殿试留下的纰漏,尽快替他料理干净,别让陆华亭拿住把柄。”

    寿喜听得心中一颤。李玹的金色的衣带飘过来,这位刚将宾使引入碧泉宫,又陪他们参拜佛礼的的太子殿下,衣上还沾着淡淡的檀香。

    -

    殿内,杨芙冷笑:“我与玹哥哥早就相识,他可从来没提过有你这下堂妻。你长得跟泥猴一般又黑又丑,又这般上不了台面,关起门做你的良娣,有何脸面在外面乱晃,你可知道宫里所有人都看你的笑话?”

    章娘子默念阿弥陀佛,被气得发狂的郑知意揪住领子:“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掖庭跟这贱人穿一条裤子。拦我不拦她,你们没将我放在眼里!”

    章娘子冤枉:“奴婢拦了!”

    杨芙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你别拦,看她敢来吗?”

    郑知意用力一掼,可怜的章娘子跟风筝一样飞到了一边。

    “说到看笑话,我怎么也比某些没名没分、没皮没脸的人强。”郑知意横眉怒目,“我好歹是李玹明媒正娶,你呢?你还没嫁人就跟燕王……”

    杨芙拽她的头发,郑知意扑将上来,眼看又打起来,却被人挡住。

    这人身形极快,在一瞬间便挤进两人中间,把两人分开。

    杨芙睁眼便看见那熟悉的纤细身影挡在自己身前,鼻子一酸。

    郑知意正在气头,伸手想掀开群青。她是马匪家的女儿,手上有劲,却没想到手臂被人反攥住,用了十分的力气都没能挣开。

    郑知意抵不住那力道,竟倒退几步,难以置信道:“你敢推我?!”

    群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撩摆,跪在了她让出来的那块空地上:“郑良娣息怒,奴婢想侍候您。”

    郑知意骂人的话,顿时叫这转折卡在了喉咙里。

    “你是,刚才发癔症的那个?”

    她张了张口。

    “奴婢没有癔症。”群青说,“婢子说的都是实心话。不愿在鸾仪阁服侍,只怕前路不明。您是太子殿下亲封的

    良娣,又得圣人垂爱,方才您看得上奴婢,是奴婢之幸,奴婢百般的情愿。”

    怎有人将这奉承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郑知意用力抬起群青的脸,长得倒是清秀中带着温良,特别是双眼,仰头看人时如两丸静水,澄澈得一眼能看到底,叫人生不出什么攻击欲。

    还从来没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恭维郑知意呢,以至她脸上竟然开始发烫。

    郑知意心中气焰消下去,生出一丝后怕:宝安公主失贞之事,太子已禁令阖宫提及。若非这奴婢打断,她刚才差点又祸从口出了:“……算你有眼力见。”

    章娘子赶忙说和:“既如此,让她跟着良娣走吧。良娣这下有五个奴婢了,是内庭之中,仅次于皇后的贵主。”

    郑知意将章娘子的宝册夺来,当着杨芙的面抢了她的人,方才彻底舒心。

    于是等燕王妃萧云如回来时,便见地上的狼藉,推移的椅子,含泪的杨芙,以及头发凌乱却得意的郑知意。

    她沉默了一瞬,不知短短一刻钟内,发生了什么。

    但萧云如到底是将门之女,有八风不动之沉稳,拂裙而坐,若无其事地接过典册看了看:“甚好,两位贵主挑不中的奴婢,便由景春分配到其他各宫做杂役。今日二十名掖庭宫女,各有了去处。”

    萧云如的五官大气,下颌稍宽,声线沉稳,不及宝安公主貌美,但端坐在那里,却很有威严:“圣人宽仁,一改前朝掖庭婢永世为奴的宫规,令掖庭奴婢也能择优充入宫闱,是尔等之幸。望你们在贵主身边各司其职,日后择优进入六尚。”

    一片欢喜的谢恩声,淹没了萧云如一连串的咳嗽。群青见她眼底发红,又以袖掩口,在侍女的服侍下服下药丸,应是身体不适,还硬撑着。

    群青的思绪飘远了些。萧云如,好像是死在圣临二年。

    她小时候,便总听说萧云如的名字,说她是长安城内有名的高门淑女,是个既有才学,又很会掌家的娘子。

    如今一见,的确气度不凡,可惜选男人的眼光差了点:李家攻入长安后,萧云如携萧家军求嫁燕王,被圣人封为燕王妃。

    群青记得上一世,萧云如嫁给李焕后,反对燕王的好战嗜杀,常以仁政劝阻,倒也颇有成效,可惜太早地香消玉殒。

    她若还在,李焕应该不会那么快攻打南楚……

    群青决定,日后在烧香之时,替萧云如也拜一拜。

    -

    搬进清宣阁前,群青需回掖庭打包行囊。因惦念苏润,她一路疾走。

    可一回到那片低矮的瓦房之间,她便看见一群内侍站在宫学博士阁子门口,似围观着什么坏事。

    她凑了过去。随即那些内侍便从阁子内抬出一具尸体,裴监作吊声道:“都让开,正九品宫学博士苏润暴毙。”

    群青如遭雷劈,退到道旁,眼睁睁地看着那步舆从她眼前经过。

    白布下露出一双沾着砂砾的脚底板,还有毛发旺盛的小腿,肢体已经发青,确实毫无生气。

    群青盯着尸体看了半天,疑心自己眼花了。

    她上午才给苏润换药,苏润的腿毛有这般浓密吗?再看那尸体耷拉下来的手指蜷着,僵硬如石,也不对,死了得有多半日了。

    裴监作注意到她之前,群青闪身离开。回北库查看,没有被暴力翻动的痕迹。也是她关心则乱,苏润连钱都借她的,定然是直奔燕王府,除非他傻,否则没理由返回那脏污凌乱的住所。

    所以,住所抬出的那具尸体不是苏润,是别人的尸首。

    得出这个结论,群青感觉鬓边的冷汗渗了出来。

    这时间并非送饭时间,没道理突然抬尸,除非有人闯进宫教博士的住所做什么,发现他已经死了。如果说从前孟观楼给她的印象是暴戾,发生今日之事,令她不得不正视这个胆敢灭口的人:她若是将苏润打发回住所,今日他便交代在这了!

    风吹树叶哗哗作响,凉意穿堂入袖。

    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调开裴监作,避过来往耳目,不着痕迹地往住所内放一具样貌相仿的尸体,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圣临元年,陆华亭的反应和筹谋,便已如此周密且极速。

    以至她竟与那位从未见面的宿敌,隔空完成一次天衣无缝的交接。

    群青把东西收进包裹。

    还担心苏润进不去燕王府,不曾想陆华亭这么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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