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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欺骗你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这话问反了。”韩廷起身绕到桌子前头来,靠着桌沿,手插进兜里,平静地说,“你现在是不是该跟我讲讲,做这一出为了什么???没有安全感?觉得迟早要分开,索性多拿点儿东西在手里?你对别人心软,愚善,在我跟前倒把利己主义发挥得淋漓尽致,为保自己能毫不犹豫先捅我一刀。你要选个中立的信托公司也就罢了,同科是我的竞争对手,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在乎么?”纪星问,“你已经有瀚海了,星辰归谁,对你来说重要么?还是你觉得什么都要在你掌控之中,星辰宁可毁掉也不能给其他人。”
韩廷顿了半刻,慢慢反问:“我投资其他公司,控股瀚海,不是很正常?早在一开始我是不是就跟你说过,不让我投星辰,就竞争打垮?”
纪星一愣,没想到他竟用谈判的文字游戏对付她。他永远行得正坐得端,她哪里抓得住漏洞反驳。
“我……我不是在意你控股瀚海,而是……那么多次的机会,你却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其他的事也就罢了,可瀚海,你为什么要隐瞒我?”这话问出口,她都嫌弃,觉得自己卑微得抬不起头。
韩廷说:“涉及商业机密。我控股瀚海的事也是最近才放出消息。”
纪星顿时无言以对。和以前一样,她是永远赢不过他的。
她闭了闭眼,问:“你当初投资星辰是为了什么?为瀚海消除竞争对手?”
韩廷沉静看着她,试图跟她讲道理:“那时我不认识你,我出于任何目的投资星辰,都没有对不起你。”
“好。那你有没有想过毁了星辰?还是玩玩而已?星辰……”她说及此处,眼眶红了,“是。星辰有你的功劳,但它也是我做出来的。拉资源设计工艺跑关系找试验项目……全是我自己做的。星辰是我做起来的!它不是你的,你没有资格拿来玩!”
韩廷眼瞳收紧,反问:“我哪儿玩了?我是插手过星辰的决策,还是做过坑害星辰的事?星辰做得不好,自己会被市场淘汰;做得好,对我有好处,我为什么要毁了它?”
纪星吸吸鼻子,点头:“是。我相信。你不会想毁了她,因为星辰做得足够好。但只要星辰做得更好,像瀚海那样,你就不会放手了吧,你想把它收入东扬是不是?”
韩廷沉默了。这个时候跟她讲这个问题,不是个很好的时机。他原本是想在后头的日子里循序渐进,但事到如今,有些话已经不能不说清楚:
“纪星,没有背景的创业公司只有两条路,被同行排挤打垮,被强者收购。
星辰刚起步,瀚海就开始自主打击了,因为竞争是商场的常态。小企业想要做强,最好的机会是被巨头收购,你应该懂。你在这行混了这么久,还没认清现实???机遇和选择,永远比努力重要,且重要得多。这就是社会的现实。”
“对。我认清现实。”纪星忽然冷笑,“所以我选择傍着同科这棵大树了,为了利益坑你了,你不该表扬我学有所成?你可以讲理性,我也可以只讲喜好和利益,选择我喜欢的同科。”
韩廷瞧她半晌,凉笑:“你当然可以。但你得先有那个资本。可惜你没有。而我能禁止你的选择,是因为我有星辰334的股份。”他说,“你不经过我同意,背着我签合同,知道这是什么行为?
当然,你算准了我会放过你,不计较。就没想过万一我真计较呢?你要怎么脱身?跟我打官司,还是坐牢?”
纪星冲他一笑:“我陪睡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那么大方,会跟我计较?”
这话刺激得韩廷脸色变了。
纪星仰着下巴,挑衅地看着他,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痛快的报复感。
韩廷有一会儿没言语,盯着她,眸光幽深,半晌,忽而一笑,说:“这么看来,你这陪睡的工作得继续了。”
他转身,抽出一份文件夹扔在桌上,文件夹滑到她面前。
纪星警惕而戒备;韩廷冲她挑一挑下巴,示意她打开。
她惴惴地翻开,顿时浑身冰凉??常河将他手下23的星辰股份转给韩廷。
加上被稀释的2338,韩廷对星辰控股已高达4638。
纪星捧着那份文件,像捧着一块寒冰,心头有零下几十度的冷风穿透而过。
她不敢相信才跟常河达成的同盟,竟转眼就遭背叛。
“他,跟你……竞争对手……”她连通畅的句子都已组织不了。
“我拿了他更想要的东西跟他交换。”韩廷说,“我早教过你,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可信赖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交换。”
纪星面如死灰,眼眶红透,她牙关咬着,整张脸都在颤抖,眼泪含在眼眶里直荡漾,却死死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她身体轻晃着,像一面立着的玻璃,要碎裂开。
韩廷看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面色松缓下去。他上前握住她肩膀,放轻了嗓音:“你为什么做这个选择?如果只是不想我占据星辰,以我们的关系,你直接找我开口,我会不给你?”
她懵懵地抬头,两大颗泪珠滚落脸颊,如雨而下:“我们什么关系?”
韩廷一愣。
她望住他,泪中是破碎的星光:“你究竟拿我当什么?一个成年人,一个小孩,还是一只猫?总归是不能翻出你手掌心的吧?”
韩廷眉心微蹙起,说:“我跟你讲过,有什么话要及时沟通,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别跟我提你以前讲过的话!”她满心排斥,尖锐地打断,亦打开他的手,“我不会听话了!你对我好,你对我讲的话,是真心的吗?还是说那只是你的擅长,换一个人也一样?!”
韩廷眼色微冷,人终于失了一贯的克制,说:“你觉得我很闲,成天费那个劲儿去骗你哄你?你看人是一向都没看准过。怀疑我的这功夫也不见你拿去提防常河?同科为什么参股星辰,因为他跟韩苑联手。你指望他给你提供避风港,他却只为从韩苑那里拿利益。转手就能把你卖了!”
“你……”纪星猛地一愣,察觉什么,“你早就预料到同科要这么做……”
??控股瀚海的消息是机密,他最近才放出去。??
??那晚她骗他签字,他早就预料到。??
她心寒至极,人已是摇摇欲坠:“你,你早料到同科要入股星辰,你甚至希望同科能成功……你是为了找韩苑给常河泄密的证据?抓她把柄?你……”她恨道,“星辰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颗棋子?!”
韩廷寒声:“如果只是棋子,我不会费心把她从同科手里收回来!”
纪星怔然,双目失焦。
韩廷握住她肩膀,试图安抚,“你想要,星辰还是你的……”
“你太可怕了!”纪星突然一哆嗦,打开他的手,再度泪流,直摇头,“你别再跟我讲这是商场,就该怎么样。别拿这个当借口。在我看来,你就是虚伪,冷情,唯利是图!你这个人根本没有心肝!”
韩廷脸色铁青,下颌隐忍地抽搐了一下。他忽然扯住她的手,将她往外拖。
“你放开我!”纪星不肯走,挣他的手。
他咬着后槽牙,大力将她扯出去,拖上走廊。纪星赖在地上尖叫,指甲把他手背抠出血痕;他将她一路拖进卧室,拖进衣帽间,拖到巨大的穿衣镜前。
他将她从地上拎起来,面对镜子。
她大哭,挣扎撕扯要逃,他从背后掐紧她的腰,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镜子。镜中,他一身西装,面色冷酷,手背上全是红痕。她被他禁锢在怀里,满面泪水,狼狈不堪。
“你看看。你给我好好看看!”韩廷捏住她的脸,盯紧镜子里她的眼睛,“纪星,你说我冷血,你和我越来越相似。从姚科长到刘主任,从涂医生到小夏,从演讲应酬,到公关,到骗签名偷公章。纪星,你从头到脚,和我越来越像,你好好看看!”
纪星霎时崩溃,大哭:“所以你玩得开心了?好玩了?我跟着你变成这幅鬼样子了,玩够了没?可以放我走了吗!”她抓他的手,再次想要挣脱,可他一把将她转过身来,正面相对,他几乎是咬牙道:“我玩儿什么了?谁跟你说了什么?”
“不用别人说。韩廷,你对我什么感情?”她望住他,人已被撕裂,泪水再不受控制。她打开手机定位,屏幕上,他和她的两个点重合在一处,
“你给我定位,给我你家的钥匙,你带我游三环,你带我见你朋友,见你家人,见你爷爷。感情不够为什么要做这些?我以为你喜欢我……”汹涌的眼泪已彻底模糊双眼,她嚎哭,“我以为你喜欢我我才会喜欢你的!不然我才不会喜欢你!”
韩廷愣住,张了张口,说:“我是喜欢你。”
一瞬间,纪星的心像被利刃穿透,疼得没了知觉。
他清楚她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是爱;是她已经不敢再开口说的爱。
我以为你爱我,我以为你爱我我才会爱你的!不然我才不会爱上你!
可你,你只是喜欢而已。
她嘴角瘪下去,弧度一点点往下沉,像个受尽欺负含着天大的委屈的孩子,死含的泪水终于失控,嚎啕大哭:“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骗子!为什么要对我好对我做那些事?为什么,只因为我合适你的条件?骗子!”
“纪星,你先冷静听我说。”韩廷额上已出冷汗,将哭成泪人的她拉进怀里哄。
可她拼命推他,只是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不让,拿遥控锁了家门。
她哭得更厉害:“我要跟你分手!”
他冷声:“我不同意。”
她愈发绝望,已是彻底不知他到底想要什么,也不知他竟有如此强大的心脏。已经闹翻成了这样子,他还不放她走。
她嚎啕大哭,悲伤得人都站不稳,好不容易挣脱他的桎梏,一个人爬上床把自己蜷成一小团,小脸埋进枕头里继续哭,哭声伤心欲绝。
韩廷过去轻轻摸她的头。
她不作回应,只是嚎哭。
韩廷无声陪在一旁,拿纸巾给她擦脖子上背后的汗。
直到哭得眼泪没了,嗓子哑了,脖子湿了。她哭不动了,一动不动,时不时轻轻抽搐,打着抖。
韩廷终于开口:“纪星,合适并不是什么可鄙的词,爱也没有多高尚。合适的人很难找。三观,目标,时间,想法,精神,趣味,哪怕只是聊天的接梗和笑点……要契合,要合适,很难。
我很喜欢你,这是真的。至于你要的爱情,我以为那是今后的岁月里,一天一天,日积月累中慢慢形成,叠加的。对我而言,没办法一蹴而就。”
纪星闭着眼,安静地蜷在床上,什么都没听进去。
那时的她,太伤心,太过在意自己的伤,没去认真理解他的话。或许有那么一刻,理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他这人天生有这样的本事,什么话都能讲成对的。
再对再有道理又如何呢,她的情感,已是千疮百孔。讲不通道理。
又一颗泪滑落,她摇头,只是摇头:“你可以这样。我不行,不行。”
因为,
你只是喜欢我,可我已经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