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夫子不问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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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线还分三六九等,给的钱越多,看的东西就越多,这些都是朱翊钧的商业计划。这钱,宦官们可以赚,他朱翊钧就不能赚?!皇宫可是他的产业!他不仅想赚,连商业规划都做好了,道爷擅长画符,发明了不少御用的符篆,安宅的、驱邪的、乞子的,各种各样,拿出去卖就是了。
廷臣们一听这事儿,所有人的脸都黑了!
“陛下,现在国朝日盈,若是内帑有缺用度,要不再涨点金银?”大司徒王国光大声的说道:“陛下,真要这么做,臣只能引咎致仕了。”
皇帝真的卖皇宫的门票,他王国光找根绳挂皇极门更快点,陛下丢得起这个人,他王国光丢不起。
为了让陛下收回这个荒唐的想法,王国光甚至愿意多给点金银了,给陛下涨点零钱,也省的陛下打这个主意了!天朝上国的颜面,陛下不要,廷臣们还要呢!
“朕不缺钱。”朱翊钧十分肯定的说道:“想赚钱和不缺钱不矛盾,进泰山还得给香火钱呢。”
“好了好了,海总宪,朕知道了,知道了,不卖不卖。”
朱翊钧一看海瑞要说话,立刻就打住了这个话题,海瑞从来没失去过顶撞皇帝的勇气,显然海瑞已经在蓄力了,朱翊钧没给海瑞这个机会。
海瑞还是站了起来俯首说道:“陛下,此举极为不妥,汉灵帝在西园卖官,致使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致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国朝无骨鲠正气,天下危亡于顷刻之间,彼汉灵帝铸中兴剑明志,所行所为,倒行逆施,朝纲崩坏。”
正月的天非常寒冷,朱翊钧已经有点汗流浃背了,他立刻说道:“海总宪说的是,朕知道了,冯大伴,定要严肃宫禁。”
“臣遵旨。”冯保也不同意,宫里不缺钱。
海瑞不跟贱儒一样喜欢上纲上线,陛下很多离经叛道的行为,海瑞甚至还会拥护,他这话的意思,皇宫是公器所在,和汉代官爵几乎相同,收门票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兵部尚书曾省吾有些坐立不安,他拿着奏疏,面色极为严肃的说道:“陛下,镇南关传来了一份国书,说是请求上国怜悯,不要再买他们的稻谷了。”
朱翊钧拿过了奏疏看了许久,放下之后说道:“有趣的很,莫氏、阮氏、黎氏居然能够达成一致,都在这份国书上签了字,可见他们从上到下,都写满了抗拒两个字,对交邻这事,他们总是一致的。”
“这国书,更加有趣的是,他们怎么不约束手下的势要豪右不卖粮食,而是请求大明不买粮食呢?是不想吗?以
朕来看,根本是做不到。”
皇帝看问题的角度,和大明廷臣略有不同,朱翊钧换位思考了下,发现了这本国书里的最大问题,在这三家当家人眼里,说服大明下禁令,要比说服手下的势要豪右要简单。
强迫势要豪右不得卖粮食给大明,非但不能让势要豪右停止这种挖空根基的行为,还会让势要豪右反抗。
“陛下圣明。”曾省吾颇为感慨,这封国书昨夜到他的手中,他思虑了很多应对的策略,才考虑清楚这里面矛盾的关键点,但陛下只看了一遍,就完全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就是天赋。
“朕知道了。”朱翊钧没有已读不回,也没有已读乱回,而是一句无头无脑的朕知道了,知道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安南国君臣们自己去品就是了,大约等同于一个字,哦。
大明廷臣们倒是对这四个字深有体会,陛下的意思非常明确了,就是朕已经知晓你们的请求,但是大明自有国情,不能对海贸政策做出调整,请自行解决其中的矛盾,这是自由贸易的行为,朕不便过分的干涉。
“臣倒是觉得,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安南问题,还是将其彻底郡县化为宜。”曾省吾是个保守派,保守派最鲜明的特点,就是遵循祖宗成法,成祖文皇帝曾经做过这件事。
“这不是西南正在打东吁吗?不急。”朱翊钧倒是十分认同曾省吾的看法,但东吁正在动武,就不方便两线作战。
明英宗亲征土木堡的时候,大明正在东南平定邓茂七、叶宗留起义,在西南征伐麓川,这是三线作战,三线作战很容易造成兵力上的分散,这之后,大明一直极力避免两线、三线作战,嘉靖年间的虏变、倭患也是迫不得已。
“皇家格物院德王殿下奏闻,今岁三十二匹蒸汽机可产四千台,陛下,卧马岗和胜州煤局,需要铁马托运煤料入口。”王崇古坐直了身子,说着今年蒸汽机分配的大事。
“南衙也需要铁马,主要是用于织造和造船之事,王次辅,不如对半分了如何?”张居正看着王崇古面色不善的说道。
“胜州、卧马岗金银铜铁煤入口极为重要,这是煤银对流的关键,也是绥远王化的关键,元辅,南衙多水力,要这么多的铁马,有什么用吗?”王崇古不想和张居正发生冲突,但这铁马的分配,就必须要争。
廷臣们一看王崇古和张居正又吵起来了,全都是默不作声,甚至还把身子往后面缩了缩,上一次为了蒸汽机的分配,就吵的天昏地暗,搞得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好东西是不流通的,连三十二匹铁马都还在试车,这已经分配完了。
“停!”朱翊钧立刻打断了两人的话,大声的说道:“不要再争了,一人一半,就这么定了!”
朱翊钧喜欢看热闹,但这个热闹不看也罢,一年到头那么多的热闹,不缺这么个热闹,这俩人吵起来,实在是有点过于危险了,一旦底下的人以为要决战,党锢之祸,立刻就会出现在大明的朝堂之上。
这不公平,绥远需要更多的铁马,按需分配的话,绥远要拿大头,但朱翊钧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端水大师申时行用自己一生践行了一个道理,再厉害的端水大师也不能把一碗水端平,端来端去,只会把一碗水全撒了。
王崇古叹了口气,略显无奈的俯首说道:“臣遵旨。”
陛下都站出来拉偏架了,王崇古能说什么?只能对下用力,压榨一点畜力,来补充铁马不足造成的困扰了,根据王崇古对驰道的了解,三十六匹马力的铁马,已经非常好用了,它虽然贵,但拉得多。
“陛下,峨眉山有一种挑山工,就是扛着一根光溜溜的扁担,扁担的两头,挂着沉甸甸的货物上山,这种挑山工叫棒棒军、或者棒棒工。”
礼部尚书万士和难掩自己的怒气,愤怒的说道:“嘉靖十九年起,峨眉山下的挑山工开始养骡子,骡子拉得多,而且更省人力,系彼时知县崔炯所设之法,只为恤民之苦。”
“万历十一年九月,一伙游园踏青的士人,见骡子拉运辛苦,就跑到了峨眉县县衙告状,县令赵文昌糊涂畏事,不敢据理力争,遂下令不得养驴,致使上山物料,只能再由人力托运!”
“等下…让朕捋一捋。”朱翊钧听得有点迷糊,他试探性的说道:“不是,这帮士人是有病吗?人家骡子好生生的拉货,这不能拉货的骡子,没用了,不就是被屠宰的命运吗?”
“心疼畜生,不心疼人?还有这个赵文昌,能干干,不能干赶紧滚蛋回家,现在学种红薯还来得及。”
“诚如是也。”万士和面色极为复杂的说道:“《论语乡党篇第十七: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夫子家里大火,马厩被焚毁,等到夫子下了朝回到了家中,第一句问的是,伤人了吗?而不是问马匹受损了吗?夫子并非不爱马也,心切于爱人,故不暇问马耳。盖人贵畜贱,理当如此!而仓卒之际,尤见圣人用爱之真心!”
“这帮无事生非之士人,是儒学士吗?”
万士和说的是论语乡党,说的是礼法。
这就是封建礼教中,人和牲畜之间孰贵孰贱的讨论,人贵畜贱。
后世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