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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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近来只要我抚琴,婆母便会偷偷叫大夫来看病......我弹你个头!”

    说完,安乐公主心中万般委屈涌上心头,难受得不可言语,虽说知道婆母有头疾,但也不至于......她一抚琴,就找人来看病吧,她平生就这么点喜好,嫁人前,可没人嫌弃过她。

    何书礼怔住,半晌未语,转瞬又笑出声。

    安乐公主怒从心中起,作势就要回山上,一把甩开他,“你自己回去吧!”

    何书礼连忙拦住人,“我说你近来怎么闷闷不乐,合着都在胡思乱想,母亲偷偷叫大夫来,那是因为三弟妹有了身孕。三月未到,怕冲撞了胎神,才没告诉你。”

    “呵。”安乐公主冷笑,“那你怎么知道的?”

    何书礼无奈道:“昨儿刚满三个月,阖府上下都知道了。”

    安乐公主的耳朵微红,“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何书礼道:“回府你便知道了。”

    安乐公主:“......”

    皇家公主向来都是理不直气也壮,她是不可能受委屈的,也是不可能贴过去的。

    木公公瞧出对二人是要和好了,便十分有眼色的躬身告辞。

    木公公回去把话学给太上皇和太后听。

    秦婈笑的肚子疼,随后又道:“安乐也真是,怎么就那么喜欢弹琴?”

    萧聿偏头看着她道,“丝竹相通,许是你怀她时,整日吹笛的缘故。”

    秦婈道:“可我又不像她不识音律。”

    男人嘴角一勾:“是么。”

    这笑容仿佛在故意激她。

    秦婈朝他妩媚一笑,抬手点了点他的耳垂,“等着,我这就取玉笛来,吹给你听。”

    说罢,秦婈起身离去。

    秦婈和萧聿的旧物,都放在昌宁行宫的翠竹轩。

    甫一入门,秦婈便朝紫檀柜大致扫了一眼,上面摆着的大多都是他珍藏的传记和以及上好的笔墨纸砚。

    玉笛年久不用,四处都找不到,上面的箱子里没有,目光自然就向下移去,最终她在柜子底下看见一个紫檀双屉箱。

    秦婈蹲下身,打开了箱子。

    秦婈愣住,没想到里面装的居然是信,还不止一封。

    她估计这箱子里都是萧聿的旧物,本无兴趣看,可低头一瞥,竟看清了信笺上的细楷字——阿菱亲启。

    这字迹既陌生,又似乎有些熟悉,慢慢,脑海中深处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这好像是......何子宸的字迹?

    可何子宸写的信,为什么会在他这?

    好奇使然,秦婈屏息将一封封信拆开——

    【阿菱,元洲事务繁多,暂无法返京,抱歉良深,生辰礼只能由家妹转交,草率书此,日后赔罪。】

    【上一函迟迟未见复音,不知何故。不睹芝仪,瞬又半载,相思之切,与日俱增。元洲春暖花开,不知京城何如?】

    【阿菱,昨日得到回信,欣慰无量......】

    居然还有回信。

    看到这,她还有什么不懂,一时间气血翻涌,眼睛都瞪圆了。

    这些信她见都没见过,如何能给何子宸回信?

    谁能想到,平日里端然肃正的男人,背地里居然还做上了窃贼。

    偷信、代笔回信也就罢了,他把信留着是何意?来日找她算账用?

    这男人恶毒的心思简直跃然纸上。

    秦婈忽然就气笑了。

    把剩下的信件都拿出来,准备去找那老男人好好算个旧账,仔细数了数,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这第三十七封,怎么没有署名?

    秦婈指腹一顿,索性直接拆开——

    字迹从细楷变成了铦锐方硬的正书,看了太多年,她只需瞥一眼便能瞧出是谁写的,心里莫名一紧。

    吾妻淑览:

    窗外新雪初霁,万籁俱寂。

    春秋荏苒,白驹过隙,转眼竟至不惑之年。

    酒溢瑶觞,思绪萦怀,虽染墨几度,犹操翰难落。

    吾生于帝王之家,立志匡扶天下;一心所向,九死无悔。奈何半生自负,茕孑傲物。至为争权逐利,不顾卿心初寄,横刀毁良缘一桩。

    结发二十余年,共枕半世,牵累卿历经悲欢困苦,但恩爱之语,始终未言半句。

    心知欠卿良多,却不悔当初夺爱迫嫁。

    一语及此,只恐卿又恼余三分也。

    青山碧水,万春不改,然福祸穷通,离合聚散,终有期矣。

    近时,吾尝追忆往昔,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

    阿菱,吾毕生所求,不过“家国平安”四字而已。所幸苍天不负,如今政通人和、天下熙宁,扪心自问,亦可道一句不愧山河。

    若犹有憾,便是吾已至岁暮,卿仍处朝阳。

    此生注定,难守卿卿百年。

    自元年离别,吾尝梦萦魂牵,若复能见卿一面,应是再无他求。

    然似水流年,终是觉得这一生太短。

    遂燃明灯千盏,诵梵经万遍,盼来生一见。

    只愿恁时,你我能从两小无猜,到情窦初开,至两鬓斑白。

    夫萧聿。

    延熙十八年,冬月。

    秦婈指尖颤栗,眼底的泪珠“吧嗒”一声坠下,在彩笺上洇晕开来。

    延熙十八年,是他病倒退位的那一年。

    秦婈闭了闭眼,到底还是把信原方不动地放回原位。

    心道:这笔账,我们来世再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木公公的脚步声,“娘娘找到笛子了吗,翠竹轩东西繁杂,不然还是奴才来找吧。”

    木公公走过来,一抬眼,忙道:“娘娘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秦婈摁了摁眼睛,“公公找这边,柜子里我都翻过了。”

    最终还是木公公寻着了玉笛,交给秦婈。

    骊山别苑的风景真美,芳草绕堤,杨柳千丝,绿波荡漾。

    秦婈摇了摇手中的玉笛,故意弯起眼睛笑道:“我找到了。”

    萧聿站在不远处与她对视。

    峻拔的身姿让人忽略了那鬓角霜发,三十年韶华,他的眉眼依旧深邃,笑起来时,倨傲如当年,又平添沉敛。

    日暮疏钟,余晖洒在石阶,饮醉了夕阳。

    晚膳过后,他们在林间散步,走着走着,他忽然又想把她背起来,秦婈下意识躲开,嗔他不要闹。

    可男人的自尊心一如往昔不容侵犯。

    他背着她,循着十里花香,踩着青石板,走了很长的一路。

    萧聿不紧不慢道:“阿菱,日子还长,就算七老八十,我也能背动你。”

    秦婈伏在他肩上,嫣然一笑,吻住了他的发梢。

    微风卷起双袖,青葱指甲在玉笛上轻轻拢捻。

    双燕归栖斜阳,玉笛悠扬,愿君百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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