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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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安想了想,道:“有,你想要我给你拿来。”“其实如今外头世道混乱,她一个小姑娘,即便离开李家,又能去哪儿?”李明安说,“她家人能卖她第一次,就能卖第二次。”
兰玉沉默了下来,许久,道:“你能不能……帮我,安置她?”
李明安看着兰玉,兰玉说:“我怕我死了,李聿青当真会寻银环的麻烦。”
李明安心想,你若是出事,二哥哪儿还有心思寻一个丫鬟的晦气,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道:“不过一个小丫鬟,安置她不难,我可以将她送去济南。”
“不过,兰玉,”李明安有几分黯然神伤,说,“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那个字了。”
兰玉看着床帐上的纹路,没有说话。
李明安喃喃道:“都怪我,若不是我——”
他话没说完,兰玉不咸不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和你无关,即便你没有换大烟,那依旧是大烟。”
在此期间,兰玉又犯过一回烟瘾,李明安是看着他烟瘾发作的。兰玉浑身冷汗淋漓,抓着自己的衣襟,痛苦地在床上辗转翻滚。到了后来熬不住,彻底失态地抓着李明安的衣袖哭泣不已,拿汗湿的脸颊蹭他绷紧的手指,呜咽道:“我受不了了,李明安,李明安……”
李明安攥紧手指,僵硬地擦着兰玉的脸颊,半晌闭了闭眼睛,跪坐在床边,低声说:“对不起……兰玉,对不起。”
兰玉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脑子里只有那块小小的鸦片膏,短促地喘息着,耳边嗡嗡作响,刺激得眼前都似乎出现了重重幻影。直到他抽上了大烟,李明安深深地看着他醉生梦死的面容,轻声说:“兰玉,对不起。”
他吐出了一桩见不得人的隐秘。
李明安在回来之前发现了一伙靠着兜售鸦片发横财的土匪,当中一个经验老道,所提炼出的鸦片,比市面上兜售的纯度更高,价也更高。李明安从中截下了一盒鸦片膏,带回了北平,后来换下了他爹常抽的鸦片膏。
李明安没想到,李老爷子竟会逼着兰玉抽了那该死的鸦片。
即便李明安知道,就算兰玉抽的不是他带回来的鸦片,是他爹平时用的,也避不开这一遭。可只消一想他送给李老爷子的那把刀斩在了兰玉身上,李明安就懊悔不已,他是当真想让李老爷子死在这鸦片上的。
可不该是兰玉。
李鸣争兄弟三人生怕兰玉折在鸦片一道上,除非兰玉烟瘾犯得狠了,才肯给他抽一点儿,可就是这么一点儿,兰玉每碰一回,也足以让几人心又沉上一分。
兰玉握着那杆烟枪,解了烟瘾,眼神仍有几分恍惚,看着李明安,听着他口中的阴差阳错,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大烟让他的脑子都变得钝了,每一寸筋骨都被药力松弛了下来,提不起劲,整个人都懒了。
过了许久,兰玉说:“没什么。”
兰玉说得浑不在意,什么样的大烟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催命刀。至于这刀是给谁准备的,谁落下来的,兰玉没有心力再深究,大烟瘾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
兰玉可以不在意,李明安却无法释怀,这份恨兜兜转转,又落在了李老爷子身上。
李老爷子纵横半生,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拿大烟吊着,像市井里的大烟鬼,为了几口烟堕落得尊严全无地痛苦哀嚎,涕泪横流。
兰玉精神有点儿不济,他倦倦地靠坐在床头,昏昏欲睡,脑袋将歪时,李明安伸手托了一下。他看着兰玉,目光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兰玉气色不好,唇色都似淡了。恍惚间,李明安仿佛又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兰玉那日,兰玉坐在马车中,冲他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盛夏的阳光太炽热,李明安只觉得头晕目眩,什么都忘了。
李明安低声叫他的名字,“兰玉。”
他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兰玉的嘴唇,兰玉无意识地抿了抿,碰着了青年干燥温暖的手指,他恹恹地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李明安专注而虔诚的目光。
李明安耳朵顿时就红了。
兰玉看着李明安,说:“李明安,我流过你二哥的孩子,你爹,你大哥,二哥都操过我。”
他说得没什么起伏,似乎是在陈述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李明安怔了怔,说:“这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兰玉没料到他竟将喜欢说得如此轻易,如此得让人猝不及防。李明安自顾自道:“我喜欢你,不比大哥二哥晚,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你了。”
“这么久以来,从未变过。”
兰玉沉默须臾,说:“你不该喜欢我。”
李明安笑了,道:“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该不该的,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是从前的我太懦弱,瞻前顾后,不敢说出口。”
兰玉叹道:“李明安,你该喜欢一个干干净净的,和你般配的人,而不是我,不然,你要如何向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交代?”
李明安说:“母亲知道我喜欢你。”
“她若是不能谅解,等我死之后,我再向她请罪。”
兰玉看着面前的青年,他戴着眼镜,斯文俊秀,仿佛还是当日那个天真犹有几分稚气热血的少年,而不是今天这个会使阴诡手段,心狠手辣不啻于李鸣争和李聿青的李家三少爷。
兰玉说:“可你喜欢我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了。”
李明安说:“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兰玉,我所看重珍视的,只有你了,”李明安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第87章
青年满腔赤诚,兰玉恍了恍神,又疲倦地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李明安也不在意。兰住离不开李家,他有足够的耐心,即便李鸣争和李聿青先他一步,可兰玉对他心软,李明安自认不会输给他大哥和二哥。
李明安亲自照顾兰玉,处处体贴细致,兰玉的身子得了精心调养,渐渐好转,可眉宇间总透着股子恹恹的,淡漠的神色,不再和李家人虚与委蛇。李聿青和李鸣争时常来看兰玉,兰玉总是淡淡的,安静得如同一尊精致出尘的塑像,也鲜少开口说话。
转眼间,除夕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来了。
这是兰玉在北平过得第一年除夕。往年李家过除夕时,总是热闹的,今年却冷冷清清,毫无半分新年的喜气。李家中的下人也噤若寒蝉,行走时的脚步都变得轻了,生怕踏出重响,惹来注目。李家变天了,曾经说一不二的李家老爷子彻底成了一个废人,瘫痪在床上,被他的几个儿子软禁着,就连李老夫人没有李鸣争的允许,也不能踏进半步。
没人知道李老爷子在那个院子里过得怎么样,有洒扫的下人路过主院偶尔能听见里头李老爷子歇斯底里的怒骂声,偶尔还夹杂着被大烟瘾折磨得呼天喊地的嚎叫声,凄惨似鬼哭,叫人惊惧不已。可没人敢再多议论一句,李鸣争和李聿青的铁血手腕已经让李家下人吓破了胆,就是斯文俊秀的李家三少爷,也非好相与之辈。
这个世道,下人的命不是命,可即便是蝼蚁,也舍不得死。他们惜命,只能闭上自己的嘴,蒙上眼睛,低着头穿梭在这个比之李老爷子掌权时更为令人窒息的大宅院里。
这一切,兰玉浑然不知。
除夕当夜,李聿青不知从哪儿弄了许多烟花,在子时着人点了起来,照亮了整个李公馆。
兰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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