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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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被人背着，看似不用出力，但这场颠簸对一个这个年纪的老人来无异于一场折磨。苏扶风拍拍老李肩膀：“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再上路。”
车夫腿一软差点跪下：“快点吧，想到待会可以坐下，我现在就跑不动了。”
苏扶风没答话，手掌抬起：“不用跑了。”
车夫这时候有些天真道：“太好了，你有解决办法了吗？”
他抬头，表情凝固。
他们身处一条小巷子，后面一伙追兵，现在前面也来了一伙。
前后夹击，逃无可逃。
苏扶风的耳目比凡人好一点，比旁人先一步听见转角处传来的动静。
“看见了。”车夫咽咽口水。
车夫背上的老李抬眼望去，只看到灰蒙蒙一片：“放我下来，我来吸引他们视线，你们走。”
他这话说出来车夫第一个不赞同：“你这不是让小仙君背负见死不救的坏名声吗？”
苏扶风又一拍老李肩膀：“我救不了，鬼尸太多了。”
他将老李从车夫背上接下来：“鬼尸近在眼前，只好劳烦你将他们引开了。”
车夫眼睛瞪得像铜铃，张张嘴竟说不出话来，心里几道声音交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是仙门中人舍生取义吗？还真让老头去挡？他们仙门的人都是这样吗……
就连顾俗也是一惊，苏扶风人设崩得他这个亲作者都不认识。
只有老李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我早就该死了。”
苏扶风拎着车夫的领子，一跃上了房顶。
“苏扶风！”顾俗见苏扶风不管他，一字一句喊苏扶风名字，咬牙切齿。
他就这么把自己和老头丢这了？
恼怒同时他感觉到手里某种东西不受控制地飞出手心，产生了浓浓的无力感。
一部分鬼尸爬着同类想上房顶，但他们暂时够不到这里，更多的鬼尸包围顾俗和老李，一老一小成了江海里的孤舟，即将被浪潮颠覆。
车夫顾不得抱大腿，着急地晃荡苏扶风手臂：“仙君，你不是有剑吗？帮帮他们啊！”
苏扶风默不作声，护好剑，侧脸看上去特别不近人情。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难兄难弟了，老李还收留你在他家呆过，你——”
“别说话，看着就好。”
车夫顺着苏扶风目光看过去，只见密密麻麻的身影，密集恐惧症都快被激发出来。
新死的人模样和生前差不多，但见过新死之人的都知道尸体和活人的区别。
他们脸上只有一个表情，停留在他们生前最后一刻的表情。
和正常尸体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很奇怪，人死之前的表情很少是幸福的，更何况是横死之人呢。
他们就是带着这么一副表情，围杀二人。
车夫屏住呼吸，差点没把自己憋过去，心里也知道苏扶风真的不打算管他们二人。
苏扶风气定神闲，还有空抚摸着剑柄。
“你干脆把我也丢下去好了。”车夫小声嘟囔，不忍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老头安心等死，顾俗却是不甘心，他攀着窗户，妄想学苏扶风上房顶，但是他现在并没有灵力，也没踏上修仙这条路，只会纸上谈兵，尚且不懂运用。
“他想走。”
顾俗要丢下老人自己跑。
两个人分开了。
苏扶风扬起唇角，打破了五官和面孔带来的冰冷，仿佛错觉般的染上妖异色彩。
车夫分得清现在他的生命安全不是自己能保障的，不该说的强忍着没有说出来，但他的表情简直把“你们两个剑宗败类”挂脸上了。
老李渐渐被尸群埋进去，看不清他的情况了。
车夫悲痛沉脸，为老李默哀。
顾俗没有成功爬上来，他双手抓着房檐，指腹伤口流出的血顺着胳膊往下蜿蜒。
鬼尸闻到鲜血的气息更加疯狂围攻他。
渐渐的，所有鬼尸围着他，露出后面衣衫褴褛的人影来。
车夫揉揉眼睛：“老李他？”
他没死，甚至好端端站在尸群之中。
刚刚只是他是身影被尸群掩盖住。
“他没事？”车夫怀疑自己的眼睛，或者脑子让他产生幻觉。
苏扶风不去关心顾俗，只盯着老李。
“他果然有保命之物。”
车夫喃喃道：“是老李口中的那位仙人留下的吧。”
这位仙人竟然连善后的事宜都考虑到了？
“真是仙门楷模。”
言外之意是让苏扶风学着点。
但是心这么冷的人应该是学不来的。
老人安全了，并不以为着顾俗是安全的，鬼尸尸体叠着尸体，两只手就要碰到顾俗。
顾俗倒也真不开口向苏扶风求救，双眼通红盯着他，竟是忽略了要命的鬼尸。
两人隔空对视，一冰一火，好似要燃烧掉周围空气。
下一秒，空气似乎真的被燃烧起来。
抓着鬼尸脚腕的鬼尸凭空自燃，接下来是他身下的鬼尸，他们身体挨着身体，火势在大雨中急速蔓延。
车夫感觉到自己身上一瞬间就干了，被雨打得湿凉身体热了起来，额头滴下汗珠。
他们脚底下的房子也燃烧起来，具体地说，这附近的所有物体都陷入火海之中。
顾俗掉在地上，火舌自动绕开他，袭向四面八方。
车夫被苏扶风带到地上，目瞪口呆后欲要去找老李，被苏扶风薅住。
“你想死吗？”
他眼睛湿润：“他要死了，他是人啊。”
凡人面对牛鬼蛇神，任何抵抗都像玩闹。
苏扶风沉默，拍了拍车夫的肩膀：“去吧。”
他应允之后车夫反倒犹豫起来，别人的命是别人的，他的命是自己的
只此一次，失不复得。
他说服自己似的试图说服苏扶风：“他说遇到危险就把他抛出去吸引视线，他说他活够了。我不一样，我还有儿女。”
所以他眼睁睁看着老李被尸群淹没。
车夫眼睛通红，往前迈出一步：“你救了我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独得小仙君青睐，但是还请小仙君救救我们两个凡人。”
水火两重天。
他跑进火海，把自己和老李活着的希望都寄托在苏扶风身上。
蝼蚁究竟是什么？
对顾俗来说，全世界的人都是蝼蚁；对修真者来说，肉体凡胎的俗世众人是；对达官贵人来说，奔波于温饱生存的庶人是……
而现在，车夫和老李又何尝不是？
一切燃尽，大火熄灭。
四个身影露出身形，两坐两站。
苏扶风手指痉挛，一手握剑，一手将车夫拉起来。
“是那位仙人的法器救了你们。”苏扶风这么说，并不领功。
车夫怔怔的：“天亮了吗？”
晨光微熹，逃亡了一夜的人不敢轻易相信，只以为是火光让他们产生的错觉。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直视尚且温和的日光。
“你怎么不离开？害怕吗？”
撞击房门的声音急促，凶狠，只要他们破门而进，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沈全摇摇头：“不害怕，他们不会伤害我。”
温修瑾笑了笑：“桃源镇的人生前应当都是好人，才能得你如此信任。”
雨停了，撞门的声音也停了。
沈全只笑笑：“天亮了。”
温修瑾面容疲惫，端正的五官柔和下来。
“昨晚那边发生了大事，我们去看看。”
沈全没拒绝过温修瑾，乖巧道：“好。”
温修瑾走过来，作势拉住沈全的手，剑光忽现，太冲剑刺入沈全心脏。
沈全茫然抬头，瞳孔中倒映温修瑾面无表情的脸。
他疑惑说：“你不是要带我走？”
温修瑾声音天生亲和力十足，此时说的话却不留余地：“降妖除魔本就是我等修道之人的职责。”
太冲剑旋转，能将正常人的心脏绞成肉渣。
剑刺得深，但没有一滴血留下来。
沈全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阴森森的，让人瘆得慌。
他闭了闭眼睛，又显得脆弱起来：“降妖除魔么？”
他反问道：“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