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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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弈停下脚步，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平静如水，不起波澜，他冷淡地说道：“公主，请自重。”

    关于赵奉云的风言风语在皇城并不鲜见，萧弈也有所耳闻。他不知传闻真假，也无心探究真相，他们的人生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从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费心劳神，也绝不会让他人扰乱自己铺设好的道路。至于传言中那些绮丽旖旎的片段，更是无法在他沉寂已久的内心掀起一丝涟漪。

    “元辅，您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赵奉云没有松开抓住他衣袖的手，眼神清澈无辜，似有微光闪烁，衣裙间梅香阵阵，香气馥郁，风雪掀起她的披风，昏暗的光线描摹出她姣好的身段。

    萧弈始终未看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拂开她冰凉的手，当值的内侍忙不迭地从他手中接过那盏琉璃宫灯，毕恭毕敬地领着他进了殿内。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打开，明亮的烛光从殿内照出来，很快又随着远去的脚步声消逝，空荡荡的庭院再次陷入昏暗。

    风雪交加、滴水成冰的夜晚，时间也仿佛凝滞了一般，在沉寂的黑暗中缓缓流逝。

    皇后和赵元芷已经从殿内出来，身后跟着几名正在讨论皇帝病情的太医，想来皇帝的病暂无大碍，但是赵奉云不肯离去，她心里十分清楚，承平帝的身体已是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哪一日就会猝然崩逝，她姐弟二人早已与张贵妃母子结仇，此时若不攀上首辅这颗大树，来日新皇登基，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赵奉云的发顶覆上了一层霜雪，乌溜溜的眼睛丧失了光彩，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黯淡下来。

    正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条缝，一名内侍探出了脑袋，瞧见赵奉云站在外面，便迈着碎步走到她跟前：“公主，首辅大人发话了，让您进去。”

    “有劳公公了。”赵奉云猛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拂去身上的落雪，活动一下冻僵的双腿，跟内侍一起进了正殿。

    殿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赵奉云将沾染了雪渍的披风解开，单薄的衣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绕过一扇描金山水六折紫檀木屏风，赵奉云看见承平帝躺在明黄色的龙床上，脸色枯黄，嘴唇发紫，眼袋浮肿，双目紧闭，太阳穴和手腕处插着银针，全然没有帝王的威仪。

    果然如她所想，承平帝这把老骨头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皇上的病情已经稳定，暂时没有大碍，只需静养一月，便可恢复如初。”萧弈语气生硬，声音森冷，殿内的烛火柔和明亮，却化不开他眼中冰霜。

    赵奉云唇角挽起，脸上绽开一个明艳的笑，双瞳剪水，眼角眉梢皆是媚意，“多谢首辅大人，如此，我也便安心了。”

    “既然如此，公主还是快些回去吧，不要在此久留。”

    “父皇龙体欠安，我身为女儿，理应侍奉左右。”赵奉云嗓音娇媚，美眸含情，未处理干净的雪洇湿了她的衣衫，紧紧贴在她胸前凝脂一般白皙柔嫩的肌肤上。

    “十一年前钦天监就判定公主是不祥之身，自那以后，皇上便不准您踏入乾麟宫，您难道不知吗？”萧弈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在一旁值守的小太监掩嘴偷笑了一声，等着看好戏。

    赵奉云将萧弈那嫌恶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将萧弈这个不近人情的神仙拉下云端，让他臣服在自己的裙下。

    “萧大人也是这样看我的吗?”赵奉云柔婉的嗓音中带了些哭腔，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腰间铜铃脆响，她的衣领有些凌乱，一片春光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夜已深，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萧弈声音冷冽，对赵奉云楚楚可怜的情态视若无睹，他拔下承平帝身上的银针，走到窗下的那张金丝楠木翘角案前，将银针收进药箱中，桌案上的烛火轻摇，将他松鹤一般的身姿投射在平滑如镜的青玉地面上。

    赵奉云知道萧弈这是在赶她走。她静默片刻，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承平帝微弱的呼吸声，以及风雪敲打窗纸的声音。

    “那我便回去了，父皇的病，就劳您多费心了。”

    “这是臣分内之事，自当尽心竭力，”萧弈给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领着赵奉云出了乾麟宫。

    赵奉云回首看了萧弈一眼，目光宛如一汪春水，坠着流苏穗子的铜铃随着她的步子在纤细的腰侧发出清脆如玉碎一般的声响，似有勾魂摄魄之力，直直撞进人心里去。

    看着赵奉云婀娜摇曳的背影，萧弈微微眯起眼，揣度她的用意，眼中浓重的黑暗逐渐化为一片清明。

    看来这五公主，真如传言所说，水性杨花，举止轻浮，贪心不足。

    思及此，他心头又涌上一阵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