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一年夏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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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留在这里,还是请许府派人到家中知会一声,自己留下照看一二。方才那女使显然是前院的婢女,这院中清冷,不见许家仆妇往来,想来平日里也只有沈清衍和他那几个学生会踏足,即便有人来照看,沈清衍只是坐馆的西席,不是主人家,也未必十分上心。
再者他生病有她的缘故,理应照顾。
傅?又望一眼外面黑沉沉的雨夜,想起来时那条阴暗潮湿、格外难行的路,不再犹豫,决定一会儿托许府的家仆帮忙回去递个口信,跟清蘅她们说明情况。
想定主意,她才后知后觉出自己满身的疲惫和喉间隐隐的干涩与灼痛。
站起身走到桌边,捡起一只倒扣的茶盏,倒了杯水送到唇边。
只是才浅浅啜了一口,还不等她将水咽下,一阵裹着水汽的凉风忽然吹进来,门被人推开。
傅?抬起头,一个半大的男孩正冷眼望着她,眼中满是警觉:“你是何人,为何在老师房中?”
傅?没说话,放下杯盏静静地回望向他,任由他打量,同时也在打量他。
这孩子瞧着约莫八九岁的年纪,相貌极为俊秀,唇红齿白,黑眉乌目。
唯独一双长眉生得桀骜,斜飞入鬓,使得他小小年纪竟隐约显露出一股凶相。
他眼下面色极淡,神色间带着一股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静与从容,偏生就是这副神情叫她觉得熟稔,仿佛似曾相识。
细细看了片刻,傅?才恍然??
原来是肖似沈清衍。
若单论长相,他与沈清衍并没有几分相似之处。
但像的是神态,是某些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她不知这孩子的身份,但他深夜出现在此处,身边却并没有许家的家仆跟随,她大约能猜得出,他就是女使口中那个寄住在许府的孩子。
只是不知他神态与沈清衍如此相似究竟是他自己有意为之还是跟沈清衍相处日久、日濡月染而来的。
若是前者,弟子敬慕先生,有心去学他的一言一行倒也寻常。
可若是后者,那这孩子该与沈清衍相处多久,才能熟悉到这种连神情语态都和他颇为相似的地步?据她所知,沈清衍回宿州才不足三月,难道他在东京时,就已和这孩子相熟了么?
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在心底倏地闪过一瞬,很快就消失无踪。
傅?没有深究,转而温声说:“你或许知道我,我叫傅?,这月才与你的老师成婚。他迟迟不归家,他母亲与小妹担忧,我便来寻一寻。”
本以为这孩子听完会放下戒心,谁知他却拧眉道:“你一面之词不足取信,可有何凭证能证明身份?”
傅?一怔,摇了摇头,如实说:“并没有。”
那孩子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愕,惊讶于她的坦诚。
他又细细将她端详了一番,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和犹疑。
但很快,锐利的目光便重又落回她面上,一板一眼地说:“既然不能证明身份,还请你暂时离开。待老师醒来,我自会将此事告知于他。到时若真证实你是师母,来日我必会登门赔礼道歉。”
很奇怪。
这样小的孩子,说话却做事却比许多大人还要老成。
甚至如此刻这般对她出言威吓时,竟还真有几分迫人的气势。
与同龄的孩子一比,他身上简直处处都透着古怪。
但转念一想,傅?便又释然了。
不愧是沈清衍教出的学生,倒也真如他一般冷肃。等他醒来,或许她可以同他提上那么一两句,叫他莫要把弟子都带成这般严苛深沉的性子,小小年纪却没有半点鲜活的稚气。
她迟迟不答话,那孩子大约将她的沉默视作为一种应允,侧身让开一条路,等她离开。
傅?无奈地弯下唇角,见他如此认真,再度思索了一遍自己身上有没有跟沈清衍有关的物什。
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开口催促时,她突然想起了样东西:“小郎君,若我没记错的话你老师大约随身携有一只香囊,上头绣的图案是雏鸭戏水。若是仔细看还能于香囊右下处瞧出缝补的痕迹,那是前几日我才替他补上的,你若不信,亲自去他身上翻一翻,一看便知。”
那日她在沈清衍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替他补好香囊,但拿回去后才发现是自己托大了。
他那只香囊上的针脚极为细密,根本不是她那点粗糙的手艺能缝补得了的,好在她去请教了清蘅,才勉强补的不那么难看,只是与原来的绣工相比仍相差很多,并不难辨认。
那孩子起先似乎有些意动,可短暂地迟疑了却又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告而取谓之贼,老师没醒,他的贴身之物怎可擅动。”
这话说出来,饶是傅?也难免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架势激起三分火气。
湿漉漉的鞋袜贴在皮肤上传来的那股黏腻触感越发明显,就连沾染上脏污的裙角和肩头被雨水打湿的那一抹暗色也变得格外碍眼。
她心头烦闷,几乎快要压抑不住那股怒火。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轻咳。
傅?下意识循声回望过去。
沈清衍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掩唇压抑地低咳。他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清瘦的腕骨,因为过于用力,筋络几乎要从薄薄一层的皮肤下面鼓胀出来,清晰可见。
咳嗽的声音也并不大,看不出有多虚弱狼狈,可先前分明还苍白如纸的脸色却涨起一层微薄的淡红,竟给人一种血气充盈的错觉。
傅?微微拧眉,想替他倒杯温水,拿起桌上茶壶时却猛然想起方才她喝的水是凉的。
于是再自然不过地转头请托道:“小郎君,劳烦你去叫人换一壶温热的茶水来。”
言罢,她快步走上前,去察看他状况。
谁知那孩子却没听她的话,疾步冲上来,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拽住。
傅?不悦地拧眉,泥人也有三分脾性,更遑论她不是。
她轻易便挣开了扯住她的那只手:“你……”
谁知,才刚吐出一个字,沈清衍略显低哑的嗓音便蓦然于昏黄的内室中响起。
“赵谦,莫要逾矩。”
“老师?”
那孩子身形一僵,转头看向沈清衍,眼底透露出一丝不解。
只是从傅?的角度看去却只能望见他乌黑的发顶和浓密的睫毛。
沈清衍轻轻颔首,眸色沉沉:“方才你说的那番话我听见了,你既已承诺便不可食言,现下就同你师母赔礼道歉。”
他话音一落,屋内倏然安静下来。
傅?转头看向那孩子,本以为他会心生不服,跟沈清衍分辨几句。
然而那个分明前一刻还执拗得要命,跟只戒备着竖起浑身毛发、张牙舞爪的猫儿似的孩子,眼下却仅是迟疑了一瞬,就乖乖缩回手,向后退开一步,恭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