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月孤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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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裴子野愣在原地,额前碎发被风吹散,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她。视线在空中交错,柳昭月仿佛一个审判者,没有给他留下丝毫退路。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理智在抗拒,身体却不自觉地紧绷。
脚步不自觉地迈出的那一刻,所有的骄傲和不甘似乎都消失殆尽,裴子野弯下一条腿,膝盖在地面上轻微地碰撞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柳昭月轻轻扬起脚,踢向裴子野的另一条还撑着的腿。
裴子野的身体微微一僵,缓缓放下那只仍支撑的腿,双膝跪在她面前。
“说,”柳昭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冷淡,“你知错了。”
“我知错了。”
裴子野逐字重复。
“少了两个字。”
“......小姐,我知错了。”
柳昭月低头看着他。裴子野这桀骜不驯的性格,若不尽早收拾,将来迟早会成为她的麻烦。
“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能记住了?”
“记住了。”
“很好。”柳昭月沉默片刻,语气稍显缓和,她轻轻点头,示意他起身,“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
翌日下午。
杏儿带着江郎中步入柳昭月的院落。
柳昭月初见江永逸,是在浮阳寺。
她年仅十四,随家人一起去寺庙祈福。寺前香火袅袅,人来人往。
她忽然看到一位青布衫的男子,背着一个破旧的箱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他站得有些僵硬,时不时拦住一些经过的人,眼神急切而恳求,但往往被对方冷冷一挥手,轻轻躲开。
柳昭月心生怜悯,走上前去,问他是否遇到什么困难。
才得知,这人并非上京人氏,因家中遭逢变故,逃难至京城。盘缠早已花光,已然两日未曾进食,只能凭一身医术,为人诊脉换取些许银钱。只是他年纪尚轻,穿着破旧不起眼,常被误作骗子,屡遭拒绝。
柳昭月见他境遇凄凉,便将随身几两银子递给了他。之后,她再未见过此人。
直到有一天,柳昭月因膝盖疼痛难忍,去圣医堂请了郎中,才意外发现,来给她请脉的人,竟是他。
“柳姑娘近日神思不宁,需好好休息才是。”江永逸的声音温和沉稳,他收回手,淡淡一笑,“我给姑娘开一副安神的药方,每晚服用。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在心境,若因心中烦忧,再多药物也无用。”
“谢江医生。”柳昭月轻轻颔首。
“柳姑娘的膝盖可好些了?活动时是否还会疼痛?”他问。
“已好多了。”
柳昭月将卷起的衣袖轻轻放下,拿起昨晚萧砚舟给她留下的药瓶,递过去:“可否请江郎中看看做,这是何物?”
江永逸接过,放在鼻下轻闻,又倒出来一些在手背上抹开。
一股奇异的香味随之弥散开,柳昭月只觉内心一阵宁静。
江永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宁身膏乃及其名贵之物,不仅能治疗外伤的疼痛,更能平复人的心绪,让伤者减少痛楚。此药用料极为讲究,疗效非凡,昂贵非常,少有人知。”
“当真如此神奇?”柳昭月讶异。
“这药膏用在姑娘膝盖的伤处便是再好不过,每晚敷上薄薄一层,三日之内,便可有七八成的改善。”
柳昭月轻轻点头,将药膏收起。
她目光飘向窗外,浅暖的光照进来,映着她侧脸的轮廓。
她沉思片刻口,忽然开口。
“今日请江郎中来,另有一事相问。”
江永逸正写方子的手一顿,抬眸时神色忽然炎症,声音也不自觉放低:“不知是何事?”
柳昭月斟酌词句,心脏紧绷,缓缓开口。
“若有一人历经生死离别,每日沉浸于悲痛之中,是否会因心病缠身,在短短半年内命丧黄泉?”
只是说完这句话,柳昭月的眼睛便猛地一酸。
兄长去世后,母亲卧病在床。
当时她只有八岁,二叔母告诉她,母亲是因过度伤心,身体才会变得如此虚弱,让她尽量不要去打扰母亲休息。
不到半年,母亲便离她而去。
六个月的时间,柳昭月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江永逸听出了她话中的弦外之意,沉吟半晌,问:“柳姑娘是想听实话,还是.....”
柳昭月喉咙干涩,自唇间挤出一句话。
“我要听实话。”
“心病虽能摧残人心,但对大部分人来说,单凭悲伤与痛苦,并不会在短短半年内彻底身殒。心病如同水滴石穿,确实能逐渐削弱人的心神,但若只是六个月,且此人之前身体康健......可能另有玄机。”
柳昭月身子一软,大口喘息着倒在椅背上,手骤然紧握,指甲嵌进皮肤里,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视线逐渐模糊,她强忍泪水,问:“若是有人下毒.....”
柳昭月不敢再说下去。
江永逸见她眉头紧蹙,面色痛苦,就算她什么都没透露,他也已经明白了。
“若柳姑娘有意调查此事,不知是否能找到当年的药方,或是那位曾为此人诊治的郎中?真要有人下毒,那毒从哪里来,又经过何人之手,必然会留下痕迹。”
柳昭月撑着身子,脑海里回荡着模糊的记忆。
她那时只有八岁,记得的只有一个年老的郎中,留着长胡子,背着一个沉重的药箱。
数年过去,她甚至不知这郎中是否还活着。
更别提她根本未曾见过的药方。
良久。
柳昭月终于平复了情绪,眼眶微红,她凝视着江永逸,低声道:“江郎中,不知能否承蒙您相助,替我办一件事?
...
射猎宴盛况无几。
影影绰绰的人群铺展在广袤的草原。阳光穿透层层枝叶,洒在翠绿的草地上。
四周的山峦高耸,远远望去,飞鸟在空中轻盈掠过,弯曲的溪流在山谷间蜿蜒流淌。
皇帝萧胤圻所在的高台被精美的遮阳篷和泛着金光的御座装点,他旁边坐着几位端庄貌美的妃子。
宫中侍卫站得笔直,高门贵族的男男女女们衣裙飘然,谈笑声此起彼伏。
柳昭月静静地立在一旁,她身着筠雾色的骑装,低调的云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她的目光扫过坐在高台上的萧胤圻,最终定格在他身旁的萧砚舟身上。
两人正碰杯,萧砚舟轻笑着说了些什么。
若非柳昭月曾经历过一场生死,如今见到这兄友弟恭的模样,恐怕绝不会猜出,萧砚舟亲手将萧胤圻送上了断头路。
柳昭月刚才已经见过赵雪灵,只是环视一周,未曾看见齐映阳。
她的注意力正放在远处,未曾发觉柳璇宁已经站到了她身侧,直至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昭月才回过头。
“大姐姐在寻什么?”
柳璇宁眉目含笑,唇瓣嫣红,骑装的颜色明快而活泼,格外精致,一看就知用心打扮过。
柳昭月语气平淡:“随便看看罢了,你有事?”
“我还以为姐姐依旧惦记着肃王呢。”她轻轻眨了眨眼,语气不带一丝波澜,仿佛丝毫不觉这话有何不妥。
柳昭月侧过身,凌厉目光扫退了朝这边探头探脑的人,又落在柳璇宁脸上。
“肃侧王妃把你当朋友,她知道你背地里竟这样揣测她夫君吗?再者,肃王若听到这话,会放过议论之人吗?”
“妹妹可别为了争一时意气,把全家都搭了进去。”
“你??”
柳璇宁的脸色微变,她这个大姐姐何时这般能言善辩了?
不过肃侧王妃算什么,她将来可是?王正妃,何须惧怕。
柳璇宁面色稍缓,扬起下巴,目光不经意地扫向高台之上,那道挺拔的身影:“大姐姐可知,陛下身边站着的人是谁?”
柳昭月的视线在萧砚舟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平静地移开。
“这又是何意?”
“我怕大姐姐一直蒙在鼓里,才好心提醒你。那人是?王,我日后会是?王妃,到那时也是齐韶敏来巴结我,哪轮得着我收敛?”
柳昭月眉梢微挑:“妹妹,事以密成,言多必失。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就不怕徒生变故?”
柳璇宁微微一愣,她只是想让柳昭月嫉妒难受,哪想过这么多。
虽然母亲曾告诫她,不要将此事外扬,但她始终未觉得有哪里不妥。这是陛下的意思,说出去又何妨?谁还能违背了不成?
她有理有据反驳:“我母亲说了等猎宴一过,陛下就会下旨赐婚,到时......”
柳昭月冷静地问:“到时如何?”
“当然是风风光光地嫁给?王,成为正妃。”
不知为何,柳璇宁看着柳昭月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冷意。
就在此时,四周的喧闹声骤然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高台之上。
猎宴即将开始。
柳璇宁收回思绪,轻甩衣袖,转身离开。
京城的数位王爷今日都在场,各个身着骑装,跃跃欲试。
参加猎宴之人,须在日落之前归来,猎得猎物最多者将被视为胜者。如能猎得山君,更可向陛下请求一份御赐恩赏。
然而,碰见老虎下山需要机遇,而且十分危险,自这个传统开创至今,只有两人曾获得过这一殊荣。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胤圻率先站起,他今日也会亲自下场。
他身着明黄色的狩猎服,手中弓箭高扬。靶心宛如悬浮的目标,箭矢疾风般射出,划破空气,准确命中靶心后,宣布猎宴正式开始。
台下骤然响起一片鼓掌称赞。
...
周围的树木枝繁叶茂,青翠欲滴,空气湿润清新,带着泥土和松木的香气。
萧砚舟站在林间空地上,黑色劲装勾勒出高挑挺拔的身形。
他面前骏马毛色如墨,眼神灵动,仿佛与他心意相通。
云霄和云睢正在忙着为马匹调整缰绳和整理弓箭,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两人几乎是本能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警觉地转身望去。
树林中,一个陌生女子,步履轻盈地走近。
她身着骑装,但与常见的装束不同,衣袂飘扬,更像是某种独特的裙装
云霄和云睢心下疑惑,不约而同看向一旁的萧砚舟,等待着他的指示。
萧砚舟沉默不语,任由她慢慢接近。
云霄和云睢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退开了几米距离。
这是柳璇宁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萧砚舟,目光中的迷恋难以掩盖。她越靠近,心跳越是加速,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站在他面前时,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只剩下这道高大的身影。
他的肩膀好像比远远看着更加坚实,眼神冷静、凌厉,却好像又透出一丝难以捕捉的浅淡笑意。
“小女柳璇宁.....见过?王。”柳璇宁微微一服,语调轻缓。
原来是她。
萧砚舟将马鞭随意收起,饶有兴致开口:“你认识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