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2/2)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在京城颇有才名,后来从军也深得老侯爷赏识,是平西军难得的儒将。”“王怀安王将军?”林文辛脱口而出这个名字,随后又是深深惋惜:“只可惜,八年前定远一役,他……”
王怀安这人,自己还是从父亲的口中听说过,传说这人博闻强记、智多近妖,尤其善于辨别方向、寻找水源,这在边军当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记忆中每次回京,父兄都会对他大加赞扬。此人积累军功的速度也是一流,十年前就已经官拜正三品的英武将军。
只可惜八年前的那一场恶战,王将军血染边疆,据说被一箭射下马鞍,随后又被马踏而过,尸骨成泥,连一具完整的尸身也收殓不起来了……
“彼时,我刚刚回京,栖身在奉国寺,尚未下定决心是否留下,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实在是担心,却又怕被人看出端倪,好容易往后捱了几日去见母妃……”宋君谦扭过头,垂眼掩去了面上的表情,嗓音却还微微发颤:“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满目死灰,偏偏她身在宫中,又怕被有心人发现,林将军,或许你不知道,这世上的男子大多都有个孽根性,自己三心二意、到处留情可以,却容不得女子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呵,这可真是……”
他笑着摇了摇头,话音里说不出的讽刺,话里话外的冷意让人心惊:“若说宋承源当真有半分心思在我母妃身上,我是不信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会安排人观察母妃的反应,一个落不好,不仅母妃和我要吃挂落,就连王将军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所以,我明知道她万念俱灰,又痛又悔,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为了不连累到我还有她的母族,在帝王耳目的监视下她还要强撑着精神,笑着和我说话。”
“后来,据她身边的姑姑说,那些日子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甚至闷咳出了好几摊血,也不敢去叫太医,甚至为了让宋承源不起疑心,还要梳洗敷粉,有意打扮妥当了出门去让那些有心之人看戏。而我,身为她的亲生儿子面对她的困境不仅无能为力,还要被人嘱咐千万不要失态,更不能流露出半分心疼,以免得她前功尽弃……这个世道,真是污糟透了。”
因为一己之私,定国公府强逼母妃断情入宫,全然不顾母妃与皇后娘娘亲姐妹共侍一夫日后如何相处。
王将军有志男儿一片热诚,却因为这莫名的横祸不得不远走他乡,到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
宋承源身为帝王,边关危急,忠良殉国,不想着安抚百姓、抚恤亡者,却因着自己那点可笑的男子占有欲,专门安排人窥伺后妃的一言一行。
而自己,枉为人子,到终了还是懦弱无能,不仅不能为母分忧,还要母亲千般打算、万般谋划,甚至强支病体来安慰……
“若我从始至终一直生活在宫中,学的是皇家礼仪、读的是四书五经、受的是圣人教诲,从不曾去过民间,见过正常的父子、夫妻、兄弟之情,我也不会觉得宫中种种虚情假意令人作呕。”
“世道艰难,对女子有太多苛求,可饶是如此,民间亦有豆蔻少女春日摘茶、夏日采荷、秋日农忙、冬日裁衣,一年四季虽是生活艰苦、日日奔忙,却也常有歌声相伴、笑语盈盈。而我的母妃,困在深宫,了无生气,喜怒哀乐皆不能示于人前,似乎从入宫的那天起,日子就一眼望到了头,这么多年也不过是苦捱青春,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嫁得良人、一生顺遂,纵然婚后也会被种种规矩束缚,但王将军那样的胸怀总不会将她束于后宅,她能读自己喜欢的书、去参加诗会、去郊外骑马,去和交好的手帕交一起出门踏春、赏花扑萤,欢乐时大声欢笑,悲伤时也无需强忍,平安喜乐、自在顺心。甚至哪怕以上种种皆不能如愿,也不至于违背本心入宫,从此无颜面对亲姊妹、愧对曾经的未婚夫,郁结难解、困苦一生。”
“娴妃娘娘……也是不容易啊。”听到这儿,林文辛才终于明白娘娘为什么能对自己说出那番话,原来她也是感同身受。可随后而来又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现下自己这个样子又能比娘娘强到哪儿去?纵然宁王人品上佳,有他护着,可也拗不过上面那位一心想要困死自己的心思,帝王决意如此,自己所待的王府又和规矩森严的后宫差到哪儿去,左不过是四堵围墙、一方庭院,终此一生罢了。
“母妃确实不容易,除了贪婪成性的血亲、冷漠无情的丈夫,最大的不幸就是生了我这个拖累……
或许小时候的我还不懂,八年前再回到盛京,我发现她眼中分明已经没有了对人世的眷恋,若不是因为现下局势复杂乾坤未定,我又身在局中,实在让她放心不下,只怕早就……”
“林将军,不怕你笑话,我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出生恐怕并非母妃所愿,反而因此成为困住她一生的枷锁,但我私心里还是希望她能再等等,等到皇兄继位,等到我能够带她就藩……至少我不愿让她的一生就这样终结于冷冰冰的宫墙之内。天地辽阔、山河壮美,我总是想让她再看一眼的。”
说到这儿,宋君谦终于道破自己说这一番话的本意,他看着林文辛,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满是真诚:
“我知道你我之间还谈不上交心,也知道母妃大概与你说了些什么,但是将军,我今天说这么多,无非只想告诉你,我见识到了母亲的孤苦无助,自然不愿再让自己的妻子成为第二个母亲。”
他摆了摆手,似是知道林文辛想要说些什么:“这些日子我的确是因为一些事冷落了将军,有悖成亲那日所做的承诺,你心有疑虑也是正常,再加上母妃定然与你说过宋承源的为人,你也难免会回想到那日他将我留下,可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其实说来惭愧,这件事终究是我做得不对,我实在是以有宋承源这样的父亲感到羞耻、无颜面对将军……”
“当日他将我单独留下,无非是敲打了几句,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看出你我之间并无夫妻的亲昵,我打了个几个哈哈想要糊弄过去,却被他指着鼻子一通教训,说到动情处更是捶胸顿足,好一副慈父的心肠。然而在我眼中,他这番惺惺作态实在是让人恶心。说到底,哪怕你已经如他所愿卸了官职、梳洗嫁人,他还是放心不下,见你我没有夫妻之实更是心下不安。因此他对我耳提面命,一定要和你早日假戏真做,最好能让你诞下一儿半女,才能真正将你绊住,安心做一个深宅妇人……”
饶是心里不是没有这个准备,听到宋君谦真正说出口,林文辛还是感到一阵心凉:她竟不知,自己如此值得帝王忌惮。若是连嫁入皇室都不能打消他的疑心,难不成真要……
不等她接着往下想,宋君谦有些突兀地握住了她的手,紧了紧:“将军不必多想,我知道你是不愿的,”他笑容发苦,摇了摇头,缓缓放开她的手:“凭心而论,我,现下也是不愿的。我这几年常常在想,若我从未出生,是否母妃就不会被困住一生、不得解脱。不会为了我的私心,苦捱日子……可我知事时,木已成舟,总不能真的自寻短见再惹她伤心,身为人子,我也自然是不愿她就这样孤零零死在她最厌恶的地方,因而明知道她已经对人世没有眷念,却还是用不知何时能实现的愿景……她活得痛苦,我也过得煎熬。”
“所以林将军,我不愿你如我的母妃一样抱憾一生,更不愿因为别的原因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在不被期待中出世,所以我从未打算屈服,在宫中没有,他让德全借着赏赐的名义送来了两个探子,想要盯住你我相处时一言一行的时候,也没有。”
林文辛听着他的话,没有表态,她缓缓起身,走到山崖边,盯着崖壁上青松虬结的老根久久不发一言,宋君谦看她目光久未移动,也跟着起身走到她的身旁,随她的目光望去。
“罗汉松,枝苍叶翠,寓意也好,就是不太耐寒。传闻太祖一共赠送奉国寺十八株,一个冬天过去冻死了十四五,剩下的几株也病恹恹的,眼看着要不行了,僧人心善,见仍有一线生机,就将他们移栽到后山。百十年过去了,或许是适应了京城的水土,倒也长成了郁郁葱葱的一片。”
“草木倒也聪慧,知晓物竞天择、优胜劣汰。”
“我倒是觉得草木亦有本心,罗汉松这般好寓意,宫中自然也有栽种。只可惜宫中的松树大多被花匠们修剪出讨喜的姿态,抑或干脆由能工巧匠制成盆景,供人观赏。美则美矣,倒不如后山的这几棵生机勃勃、长得肆意,让人瞧了就心生欢喜。”
他的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让林文辛也忍不住回头,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她仔细观察了许久,实在是看不出这张云淡风轻的脸上有半分情绪的外露,心里有些挫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王爷心思玲珑、言辞滔滔,我是个粗人,实在是分不清您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自我回京以来,您确实是第一个对我施以援手、抱有善意的,我也确实想要相信您。”她顿了顿,抬头直接望向宋君谦的眼睛,语气虽不严肃,却溢满了认真:“我也只想问您一句,这几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