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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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再次抬头往高台上望了一眼,冷嗤一声:这身居高台的帝王,还有他们这些在台下跪拜的,能有几个配在这里上告天地祖宗?整套祭祀典礼庄重繁琐,可接下来的时间宋君谦的心思已经全然飞到九霄云外,他不屑甚至是不耻于这场荒唐的大典,也懒得再看宋承源在台上惺惺作态,明为自我鞭策、自我警醒,实则洋洋自得于窃居他人的功劳,享受百官的跪伏奉承。
哦,也是自己不懂事了,这臣子的功劳不就是帝王的功劳嘛,哪里谈得上窃居二字呢?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如此瞧不起女子,却又以女子立下的功劳作为夸耀的本钱,会不会也会觉得面上无光,还是说已经生得一副铜头铁面,完全不知廉耻为何物?
宋君谦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有的没的,身体却还跟着前方的太子和靖王后面,一板一眼完成该做的动作。
好容易等到结束,他在太子之后就抢先直起了身,目光轻蔑地瞥了一眼因为年老体弱又跪拜了这么长时间,一时难以起身的众多文官,冷嗤一声,拂袖而去。
不是,谁惹他了?
众多官员本就因为双腿酸痛龇牙咧嘴,能在圣上面前或者祝文上挂名的倒还好,身体虽然受罪,好歹名声和实惠是到手了,那些本就只是来当个陪衬的官员,见他这副模样,纷纷气个倒仰。
他们又没得罪这位,凭什么还要受这个窝囊气?
为了这点小事去惊动圣上只怕会讨来一顿臭骂,因而不少人都拿目光偷瞄太子和靖王,那意思:您二位倒是管管这位啊!
宋君乾和宋君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里知道这是闹得哪一出,两人对视了一眼,俱都无奈,只好和众人打了个哈哈,匆匆离开。
宋君谦哪会在乎他离开后这些人的言行举止,他胸中憋着一团火,连看到平安时都板着一张脸,活像是被人欠了钱。
他心情不好,平安也不敢去捋虎须,只好闷着头走路,只不过心里还在盘算,自家主子这般生气,莫不是今日的祭祀大典出了纰漏?可转念一想,任谁长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这等场合挑事啊!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
平安冥思苦想,总是理不清头绪。他身为王爷的心腹又是贴身内侍却不能为主分忧,不免有些挫败。直至快到王府门口,心头才有些明悟:自家主子因着身份特殊,从来都不插手朝政之事,更是修得一副古井不波的好心态,喜怒不形于色;仅有的几次失态似乎都与林将军有关,再一联想到今日祭告太庙,恐怕总绕不开平西之役,王爷怕不是在为林将军抱不平呢……
平安自幼入宫,后来又跟随宋君谦一同修行,对于男女之情也确实是一窍不通。再加上明法那个愣子也没比他好到哪去,整个王府就没人能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只能干着急。可就算这样他也从细枝末节中发现,王爷对着林将军有爱慕不假,还有挥之不去的愧疚。
他其实有些茫然,毕竟在他看来,林将军的种种不如意并非因王爷所起,只要她是个女子,那帮朝堂上的大人还有圣上就容不得的,甚至嫁入皇室,也是必经之路,王爷实在是不必自责……或许王爷之所以常觉歉疚,也是因为心之所系?
平安不懂,但现下也由不得他胡思乱想了,王府到了……
“平安,”宋君谦思索了一路,心里还是坠得慌,或许他人能对这种种不公之事装聋作哑,但他终归还是做不到的,纵然能力有限,无力改变他人的看法,至少也应该表现出自己的态度,“郊外摘星阁的东家你可认识?”
“摘星阁?”平安一愣,显然有些跟不上他的想法。
“今日天气不错,林将军嫁进来我还不曾带她赏过盛京城的夜景,听闻摘星阁顶楼观景绝佳,一座难求,你可能帮我安排一桌席面?”
欣赏夜景?
平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这位主现在还黑着的脸,心里十个不信,但他们做下人的自然是要为主子排忧解难的,当即还是扬了个笑脸:“摘星阁的东家和广平侯府有点关系,奴才恰好能说上几句话。王爷放心,奴才这就去找他,务必让他把顶楼的位置空出来,再让厨子们精心准备一桌席面,保准让您和林将军满意。”
这倒不是他吹牛,他和那位东家还真有一面之缘,况且就算他俩素不相识,凭借着宁王府的名声,又不是让他们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谁还能不给个面子?
“嗯”宋君谦颔首,平安做事他一向是放心的,眼见着平安就要急匆匆往郊外赶,他赶忙喊住,凑在耳边又交代了一些事,直到平安拍着胸脯保证,才点头放行。
他站在门口目送平安走远了,才长叹了一声,吐出了胸中一直闷着的浊气,抬脚往林文辛的院子走,毕竟今晚,还要林将军点头才能成行。
一下午相安无事,等到太阳西斜,王府上下张罗着上灯之时,宋君谦和林文辛二人已经乘着王府的马车,往郊外驶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的,林文辛现在已经不觉得和这人同乘一车有什么局促不安了,更何况今晚又只是去摘星阁喝酒赏景,心情自然松快闲适,一路上很是坦然。
等到了摘星阁,侍者将他们一路带到了顶楼。
屋中早已明灯高悬,当间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壶两盏想必定然是装的好酒,又有四碟蜜渍果脯、四碟砌香咸酸并玲珑果子各式,还未等他们二人落座,就又有侍女奉上七八样佐酒冷碟。
“这……”林文辛也有些惊讶,“王爷是不是太正式了些,单单你我二人,怎么用得了这些?”
“无妨,今日难得。将军只管开怀畅饮。”宋君谦倒是满不在意地一挥手,这席面是他吩咐平安去准备的,名为二人小聚,实则是为林将军庆功,再丰盛也是应该的。
见此,林文辛也不再扫兴,大方落座,又伸手为两人各自斟满了酒,等到酒过三巡又各自用了些果脯清口,才开言询问道:
“王爷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中午回府时也有些心气不平,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宋君谦举着酒杯的手一顿,有些无奈,想来自己情绪不够内敛,倒是让人先看出来了。
“祭告太庙的大日子里,莫非还有人胆大包天敢挑在今天给您气受?”
宋君谦一抹脸,想起今天早上在太庙的那场祭祀,气笑了:“敢,怎么不敢?他们连天地祖宗都敢蒙骗,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的?”
他缓了缓,长叹了一声:“倒不是说给我气受,只是我实在是瞧不下去他们那副嘴脸,当真是恶心!”
说来此事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百官中心里不屑的不知凡几,太子和大皇兄也未必就能坦然接受宋承源将平西的功劳归于自身,甚至将林氏一族几代人流血用命拼下的功绩一笔抹去。
只不过他们总有不得已之处,毕竟天下无不是的君父,谁也不敢当面指出罢了,就连自己身为林将军的丈夫,又素来看不惯这些歪门邪道,不也是只敢私下里发些牢骚?
想到这里,宋君谦也觉得脸上无光,再加上心中一直藏有歉疚之意,神色不禁有些恹恹不乐。
“王爷,俗世洪流,人力总难抗衡,你又执意不愿参与国政大事,手无权柄,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她倒是清楚宁王骨子里是个挺正直的君子,奈何现下这个朝堂容不下这样的君子。并非她怯懦惧战,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乃至宁王现在的处境也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若是不沾惹这些事,倒还有几天安稳日子,若是搅在其中,只怕是……
她想了想,也觉得心气不平,闷闷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若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她比宁王还胜一筹,掌兵之时,若有人胆敢犯纪,天王老子来了也照罚不误,纵然是大家族的子弟,在她手中领罚的也不计其数。
谁曾想回到盛京不过几个月,如今自己也前怕狼后怕虎起来,真是丢尽了武安侯府的风骨。
想到这儿,她也不知该怎么劝慰宋君谦了,只好为两人杯中添满酒,敬了对方一杯:
“无论如何,王爷能不随波逐流、坚守本心,总是令人钦佩的。”
宋君谦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手指一直摩挲着酒杯,不发一言。良久,才有些艰难的开口:“按理说子不言父过,但这件事总归是要流传出来的。”
别看那些官员明面上不敢置喙,私底下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编排宋承源做得不地道呢,更何况那些同样出生入死才换得荣华富贵的武将勋贵们经过这一遭会不会心凉也未为可说。
京城里能守得住什么秘密?总有人或为了私心或为了看戏将这些传进林将军的耳朵,与其到那时再让两人横生间隙,倒不如今日自己先对她坦诚相告。
“今日祭告天地,百官尽皆到场,我原也明白依着宋承源的性子,无非想要借此机会夸耀自身,毕竟此次平西一役实在是自立国以来,对黎国鞑子取得的最大胜利。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做事手段竟如此难看!”
宋君谦脸色发青,牙齿紧咬,俨然是气得很了:
“他人不知,难道我们这班在朝堂上的人还能不知道吗?战争初始,他分明是想息事宁人、割地求和的,若非黎国那边气焰嚣张,非要毕其功于一役,张口就要大半国土,惹怒了朝中不少老臣撸起袖子和想要求和的文臣们对着干,又是金殿碎首又是冒死直谏的,再加上黎国一路南下来势汹汹,俨然直指京城,他哪会那般容易下定决心死战到底?如今将士们舍生忘死换来的功劳竟成了他的,还恬不知耻的在祝文中大提特提,将得胜归功于他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林文辛心里听到他是为此事不平,心里也很有些复杂,毕竟平西一役和她自身可脱不了关系,可看见宋君谦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竟然诡异的平和了不少,甚至还能面带笑意劝解道:
“陛下身为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说平西一役归功于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微微垂着头,语气很平淡,从宋君谦的视角看过去,嘴边似乎还弯起了弧度。
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言不由衷。
自己从未到过边疆,只不过是一封封传来的军情,就已经窥到了这八年,边关将士们的殊死不易。奏折上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后面就代表着无数人命的消亡……更何况当真是身处边关,亲眼看着鲜活的生命血染黄沙的林将军呢?
她这话究竟有几分自嘲,几分无奈,实在是让人不忍深思。
宋君谦闭了闭眼:
“纵然他是君父,合该如此,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授意撰写祝文的人,将你的功劳尽数抹去、将林氏一族的功绩一笔带过,将数十万将士的流血牺牲轻飘飘的揭过……”
他握紧了拳头,睁开眼与林文辛对视时满是痛苦不忿:
“你我都知道,此战能胜,离不开将军百战浴血,离不开士卒悍不畏死,离不开后方百姓咬着牙齿节省下来的钱粮,可到头来,他和那帮官员似乎只认为封赏到位了、抚恤到位了,多加的赋税减免了,就能将这些人的牺牲奉献一笔勾销。林将军,我不是不知道所谓祝文不过是那帮溜须拍马之人为他歌功颂德、向世人宣告功绩所写的一篇奉承之文,并无什么实际意义,或许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就是十篇、百篇这样的文章也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可我心中还是觉得恶心!”
“这篇祝文既然能在当庭广众之下诵读,定然是有两位丞相以及宋承源的首肯,这分明就是这帮人的态度!”
“舍生忘死之人不能出现在祝文中倒也罢了,可笑的是这些未立寸功的人竟然也腆着脸分润功劳!祭台上诵读祝文时,差点没把我恶心吐!他们有什么功劳?平常贪十分的,战时贪了八分?还是平时寻欢问柳、酒楼狎妓的,终于知道把人带回府上低调行事了?那我倒是知道宋承源功在何处了,好歹他也装了装样子,停了选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