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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总是抗拒细想,浅浅停留在表面,知道他的生父曾经特别对不起他们。如今陡然细想,才惊觉难熬。
并非所有的血溶于水的都能称为亲情,但他流着那个人渣的血,这毋庸置疑。
人渣没受到的报应好像都安在了他身上。弹钢琴手受伤,再也弹不了。一朝玩乐队,一朝分崩离析,他是源由。心脏频频刺痛,自梁听叙离开后,频率便高了起来。
只是缓了五年,已经很少再难受了,近来又反反复复。
他曾经再讨厌抛他们离开的章砚,也难抑他对章砚的向往。
提起他,他们总会想到章砚,说,大钢琴家的儿子果然天赋异禀,一点就通,一教就会。
每每听到,纵使再讨厌他们总将章砚压在他头上,他也总是骄傲的。
他无数次期盼过章砚接通的电话,无数次听过、看过章砚酣畅淋漓的演奏,无数次幻想过他的未来,他的理想——
像章砚一样,举办个人音乐会,成为举世瞩目的新星。
摘掉“小章砚”的名号,将抛下他们、不在乎他们的章砚踩在脚底……若章砚肯重新对他和盛鸢好,他也勉勉强强能够小小原谅。
可他没能。
他连CAM都没进,初露锋芒崭露头角后,便迅速沦为衬红花的绿叶,手伤不可逆转,“小章砚”的名号被打得粉碎。
乐队是他唯二的兴趣爱好,更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手段,一转便转移了好几年。
刚得知他不是章砚亲生时,他曾想过,能够瞬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多好。追求了21年的东西,原来全是假大空。
盛鸢逼迫他弹琴也不是为了让他超越章砚,而是为了抹去人渣曾经在盛鸢脑海里残留的印象。
他的亲爹也弹钢琴。
“不要和那个人一样”,盛鸢说的从来都不是章砚。
一瞬间全理清,盛意胸口很闷。
但终归多活了五年,留学磨砺了五年,频频遭莫名的地域歧视,总是赶作业到深夜、灌咖啡做通宵,不敢轻易生病,水土不服,身边没有熟人,对未来前途的一片迷茫。
换作五年前想清这些,他可能会崩溃大哭,会不知所措,会觉得他活在世上就是个错误,他只是个累赘,频繁给大家添麻烦。
五年总能让一个窝在大家庇护下的幼雏成长。
生活总要过的,熠熠生辉地过是过,平平淡淡地过也是过。回过头看曾经觉得难迈的砍,也都千奇百怪地迈过去了。
盛意只趴了一小会儿,再起身时已经恢复冷静,转头只见梁听叙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眼眸里有着他最不想看见的东西。疼惜?怜悯?
他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盛意躲掉视线,一言不发地驶着车,中途嫌车内太安静,打开了车上的车载音响。
里面转着梁听叙自己刻的碟,TYP的歌悠悠从里面转出,轻缓的、连绵的,是那首《鱼游水》。
是梁听叙写给他的歌。
盛意切掉了。
熟练将车停入梁听叙家楼下车库,盛意喉结动了动:“到了。”
再一瞟,梁听叙还睡着呢。
“喂,”盛意推了推他,伸手就要去帮梁听叙解安全带,“能走吗。”
手尚未碰到安全带,骤然被梁听叙攥住。
指尖冷的,掌心烫的,犹如去滚烫的岩浆里泡过一圈,烫得盛意指尖骤缩。
“不会也发烧了吧……”盛意面露担忧,要伸另一只手去探梁听叙的额头,却也被梁听叙截下,两只手皆被窝捏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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