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假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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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那一瞬有无数冷箭划破白夜,天际电闪直贯而下,照亮了面前男子的脸。他细长的瞳仁黑而微亮,里面是一池化开的春水,碎冰叮当碰撞,像被拨乱的弦音。几乎是顷刻间,晏泠音便意识到了,此前从未有人这样向他伸出过手。他从来没有被人以不容抗拒的姿态选择过。
但那一霎转瞬即逝。他阖了下眼,再睁开时,又是笑意盈盈的万年寒冰。
正如现在。
耳畔传来微痒的触感,晏泠音一惊之下侧过了头,下意识伸手去挡。苏觅负伤的左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两指微屈,将她被打湿的碎发拢回了耳后。他的指.尖也是烫的。
“何止是姑娘呢,”他轻声道,“连我也是棋子,身在局中。既然逃不得,不可逃,何不就此放开手,以天地为棋盘,搅他个地覆天翻?”
“姑娘,愿意陪我走这盘棋吗?”
雨变小了,风声再起。苏觅的话被风吹散开去,显得极远又极近:“那日我就同姑娘说过,梁国的朝政已行将就木,入了死局。撇开浮在表面的熙攘富丽,背后还有多少阴暗,是姑娘不曾见过、不能想象的?我来梁国的那一年,行经四个大州,其中有半数遭逢病疫,我行陆路,见的是白骨蔽野,行水路,见的是河鱼争啖人肉。时值仲春,飘絮遍天,但风过柳枝,拂动的皆是白生生的骷髅。地方官长却怕丢了纱帽,封了消息,不敢将之上达天听。”
他嗓音太柔,低低地附在耳边,仿佛不是在讲什么骇人听闻的惨状,而是情人间的呢喃絮语:“姑娘,蠹虫是看不见的。梁国文昌武盛,上位者也不会伏低姿态往下看。但百姓何辜?天下大治不过是痴人说梦,姑娘知道得多了,便不会再这般天真。”
晏泠音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浑身发寒,而她明白那并非淋雨的缘故。她此前被护得太好了,有父皇和母妃,有恩师和情比兄妹的同门。她生来就在高处,无论她甘心与否,她都只能被困在小小的宫墙之内,看不到墙外的河山,更看不到河山下的阴影。
她爱着的人,爱她的人,都愿她一生顺遂平安,她就该居高阁枕玉席,直至窒息在彤庭金屋的牢笼里。杜慎曾试过把她拉出来,可他太疼爱这个学生,许多事他不教,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后来他死了,她同外界的联系也彻底断了。她每日浸在秘书阁的经卷里,那里太静,哪怕在炎炎夏日,也如居数九寒冬。
直到身后这个人出现。他毫无来由地牵过她的手,提着灯,领她走过狭长的寂寂地道。出口处是她老师的墓园,那里葬着她曾经无忧的岁月。
他来的时机太巧了,正好在她最脆弱不堪、最渴望逃离的时刻。因而她跟了上去,哪怕知道尽头是吞噬人的污泥,也好过一直缩在虚假织成的壳中。
“既然公子看得这般透彻,”晏泠音攥紧了手,反问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