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浮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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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勤苦读书,谋到了官职。“可是先生,”晏泠音听到此处,不禁疑惑道,“照您说的,白刺史应当是个坚韧有骨气的男儿,那他为何会在署中畏罪自缢,罪名还是……”
通敌。
这两个字是一生都无法洗去的污点,不论真假,在沾上它的那一刻便注定了白家的败亡。白松言的死坐实了他的罪名,甚至不需再出动专案组彻查。白家被抄,白松言曾百般呵护的小妹不知所踪,他在蔚州的亲朋故旧无一敢前去吊唁,唯有谢朗替他殓了骸骨,照他的遗愿将他带回宛京。
宛京是白氏入籍蔚州前的发家地,亦是白家祖坟所在。白松言的父母尸骨无存,而他允诺过要代父母还乡。
杜慎的唇抿得很紧。他没有看晏泠音,绚烂的霞彩落到他眼中,化成了极幽深的一点。他是真的老了,老到在漫天彤云里看见了自己的桑榆晚景,在往事的叙说中咂摸出了难抑的悲凉。
但他的学生还年轻,她和那位远道而来的小将军一样,有着力挽狂澜的能力。他们会如云霞蔚起,描画出大梁中兴的将来。
天际驰来一匹通体浑黑的骏马,原本只是一个小点,逐渐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晰。夕阳将马背上的少年映成了剪影,他沿着蜿蜒的山道策马而下,像是水墨画卷遽然舒展,画中人破出画幅,转瞬便来到了眼前。
杜慎几步走下亭阶,立在道旁相迎。柩车走得慢,还落在夕阳的余辉里,谢朗已打马进了暗色的树影。他来至亭前,像只轻盈的墨蝶翻身下马,眸光扫过杜慎,又扫过他身后男装打扮的晏泠音。
“谢将军,”杜慎向他颔首致意,跟着报了姓名,“杜慎。”
他这样说,是要同谢朗平辈论交。不只是晏泠音,连谢朗都有些讶然。他后退半步,躬身向杜慎行礼:“原来是杜公。家父曾多次提到杜公的诗文,平素吟咏不绝,恨不能亲来与杜公相识。今日得见尊面,是晚辈之幸。”
谢朗的狂傲远超其父。谢初原在妻友死后变得寡言,而谢朗不仅学到了他早年的豪气,更完美地继承了母亲的傲骨。白家出的都是简傲绝俗的女儿,谢朗身上也流着白家的血。他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自称晚辈,就是在杜慎面前,又正好被晏泠音听见。
杜慎双手将他扶起,侧过身向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学生,闻暄。”
谢朗的目光再度落到晏泠音身上,在她耳垂的那抹痕迹上短暂停留,不动声色道:“闻公子。”
再往下的谈话内容,晏泠音没有听到。她在日后回想时,总觉得谢朗应该是猜出了她的身份,心存戒备,有意和皇室保持距离。但那一日,她立在陟岵亭中,边赏夕阳边等两人谈完话时,还未想得那么远。
因为她的注意力被别的事分散了。她听到了琴声。
……琴声?
记忆是会骗人的,晏泠音很清楚这一点。经历过东云台的梦魇后,她的往昔记忆都成了浮光掠影的碎片。这是身体自我保护的方式,却给晏泠音带来了困扰。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一些事情,某些不重要的细节却总是栩栩如生。
但她为什么会听到琴声?
晏泠音的头痛了起来。那是不知从何而起,却又无可遏止的疼痛。她在剧痛里弯下了腰,抬手用力地摁上了额角。因疼痛而朦胧的视线里,皮质长靴停在了她的身前。
可谢朗没有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