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求生(1/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后半夜发起高烧。

    原本说好晚上陪闻希吃饭,结果头昏脑涨地起床,浑身温度滚烫得不像话。

    他单手扶了下额头,拨开被黏腻额发,发现不光是上衣,被子和床单都被冷汗浸湿。

    闻也静静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到厨房烧了一壶过滤后的开水,等待水开的时间,他脚步虚浮地走到客厅,蹲在电视柜前伸手摩挲。

    幸运的是,常年打拳的人家里常备药箱,不幸的是,最后一板退烧药的保质期终止于上个月。

    水烧开了,他往杯子里兑了半杯凉水,手指拆开锡箔纸,先抿一口水再吞药,生吞。

    这一觉睡得太久,不知今夕何夕。

    老城区低矮的电线已经零零碎碎的亮起,光源稀薄苍白,照不亮脚下的路。

    因为无路可照。

    家里没吃的,闻也不得不顶着头重脚轻的身体下楼买菜。

    小超市开到十一点,是家庭自营,虽然明码标价但是比CBD的进口超市还要贵上一点。

    闻也买了一点米和小瓶装的油,菜筐子里的上海青和小白菜全是别人挑剩下的,菜叶子泛着蔫黄,他移开视线,只觉得呼吸不畅。站着缓了几秒,再买了一提鸡蛋。

    结账用的现金,一张红色百元,老板年从七星彩的彩票图中抬起眼,打量他一眼,问:“没得微信啊?”

    “没拿手机。”

    老板娘却也不在意,夹着圆珠笔的手指一转,做了个赶客的手势:“我记得你,你走吧,下回来再转账。”

    闻也收回钱,目光却在烟柜中扫了一圈,老板娘又抬起头,顺着他看过去:“要买烟抽?那你这钱应该够。”

    一袋米一桶油,一提鸡蛋,一包烟和打火机。

    一百元找回了一张10元和一枚银色1元硬币。

    闻也有几分哭笑不得。

    他用硬币压着纸币,重新推回给她。

    “找多了,老板。”

    这里谁都难。他没必要悲春伤秋。

    老板虽然市侩贪财,但是卖剩下的菜免费给附近拾捡瓶子的流浪老人,平时多烧了两个菜,也乐意邀请他们来吃。

    不嫌脏,一起坐着看电视。那电视是上世纪淘汰的大屁股,不能连互联网,看来看去都是固定的几个台。有时候放西游记,有时候放琼戏,咿咿呀呀的,总是很热闹,闻也偶尔路过,也会看上几眼。

    她早年能干,一个人拉扯一个家庭。

    丈夫却烂赌,维持家用的店面输出去,女儿也输出去,最后连老婆都输出去。

    她发了狠性,提着已经失去神智的赌鬼老公到高利贷的场子,问人要了一把杀鸡都费劲的菜刀,狠狠一刀剁向老公的小指。那刀太钝,第一下没剁成功,她就细细地磨,耳朵里都是磨骨头的声音。

    回来就离了婚,女儿跟她。

    结果没两年,女儿因为抑郁症跳楼。农村的自建房刚好三楼,就一个水泥壳子,床垫贴着墙角,母女两一起睡觉,没有窗帘或窗户的玻璃透着月光,像偷窥的鬼影。

    她太忙,要还赌债,要给女儿赚学费。

    女儿却不声不响地跳了楼,第一次没死,咬着牙拖着断腿再爬上三楼,这次聪明了,头先着地。没有当场死亡,听说生生挨了好几个小时的痛苦,脑浆都快流干了。

    女人抱着她凉下去的身体嚎啕大哭,说没有富贵命得什么富贵病,骂她讨命鬼、骂她白眼狼。

    从那以后,女人远离家乡,搬到和她人生一样绝望破败的老城区,等待命运恻刀的降临。

    她尚且如此,自己又算什么?

    闻也无奈地笑笑。

    老城区老,也旧,就连落下来的月光都苛刻。

    只从云层漏一线光晕,还是模糊的、冷淡的、不情不愿的。

    如果是站在颂域的顶层办公室眺望,月亮仿佛也在唾手可及的地方。

    但月亮不在他眼前,在他眼前的是顾馥瞳的保时捷911。

    女孩子慌不迭地推门下车,先是一双笔直纤细的腿,蹬着环住膝弯的黑色高帮,百褶短裙直到大腿根部,上半身只穿紧身小吊带,长发做了粉金漂色,漂亮到不像在长辈面前乖巧可爱的顾馥瞳。

    闻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他不知道自己那瞬间的表情是什么,是抱歉,还是从顾总身上连坐而来的嫌恶。又或许是月光太低,又偏爱地打在了顾馥瞳身上,所以他侥幸地逃脱了被窥见的宿命。

    “顾小姐。”

    “闻也……闻也!”

    顾馥瞳跳下车,连车门也来不及关。她像一阵香风似地扑过来,双手不管不顾地环在他腰上。

    闻也登时色变。

    女孩子骨架纤细,但是从后面扑来时,惯性作用力不可小觑,他差点被撞得跪在地上。

    她不肯放手,眼泪压过来,闻也脊背僵硬,尝试拨开她的手,但她下了死力气,只要他一动,她就故意扭着腰身蹭上来。

    “顾小姐……”他哑然:“请不要这样。”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泫然欲泣,呜呜咽咽如被抛弃的小动物:“我妈妈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了,真的!如果你不信,明天你可以跟我回家??”

    话音戛然而止。

    闻也手中的米油蛋落在地上,鸡蛋撞着鸡蛋,碎了一地,黄色蛋液从裂缝中黏腻地渗出,安静地流入枯萎的草缝。

    鸡蛋好脆弱。

    生命也好脆弱。

    闻也闭眼又睁眼,他半转过身,先向后退了一步,维持住礼貌的社交距离,声音冷淡:“抱歉,喜欢是很私人的事情。我没办法接受你。”

    顾馥瞳像是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眼眶已经完全红了,一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低三下四地受过气。

    “你不喜欢你,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她不肯放弃,咄咄逼人:“如果没有,你为什么不试着喜欢我?我已经为了你让步很多!”

    你喜欢我,所以为了我让步很多。

    闻也垂着眸,舌尖反复品咂这句话。

    片刻,他仰起头,清瘦喉结上下涌动。

    “我没有喜欢的人。”

    顾馥瞳眼底亮起微弱的希冀,她刚张口,闻也已经弯腰,重新捡起没有摔碎的鸡蛋。

    她又想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年轻女孩子拖长尾音撒娇:“别捡啦,我开车带你去买好不好?就去环京路那家商超。”

    闻也不懂环京路的商超,所以他不知道这里的鸡蛋一元一颗,那家打着“有机、进口”的商超要买30元一颗。

    他不说话,修长好看的手指把没有摔碎的鸡蛋捡起来,重新放回塑料蛋笼。

    就算是一个钝感力十足的人,也该在他的沉默里明白过来。

    顾馥瞳伸回手,不甘又怨怼地背到身后,她咬着下唇,已经不哭了,眼泪洗过的日抛美瞳有些滑片,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多少年众星捧月,可是到了他这里,连一个最基本的眼神也欠奉。

    一笼鸡蛋20颗,碎了12颗,还有8颗。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