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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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我却不如妹妹现下那般舒适。”

    姜柔眸中染了些雾气,水珠子似不要钱的往下掉,再配上她那副清冷哀怨的气质,瞧着可怜极了。

    “你别哭。”见她落泪,姜梨手忙脚乱的拿着帕子,帮她擦了擦眼眶落下的泪珠,没旁的缘由,只因她自小便见不得女孩子哭。

    待她将那些泪珠都擦干了,把那帕子塞给了姜柔,才睁着大眼,歪着头,嘴角的酒窝晃了人眼,状似懵懂的问道:“你是怎么了吗?”

    那日醒来后便没见到长姐,今日倒是来的猝不及防,一来便哭的这般可怜,莫不是有什么事?

    姜柔低垂着头,将那方帕子捏着,轻启唇:“姐姐自是没什么事,就算是有,阿梨是妹妹,姐姐怎能要阿梨帮忙。”

    真的没什么事?

    姜梨刚这么想,那站于姜柔身后的贴身婢女,此刻看着自家主子这般可怜,当下便按捺不住了,忍不住插了嘴。

    “小姐哪是没事,二小姐有所不知,如今还有三日便到了与那状元郎约定的婚期,可小姐早已有了意中人,自是不愿。近来日日都以泪洗面。”

    这般的快言快语,看似不经心,顷刻便将今日所来目的说了个明明白白。

    姜柔听后却是没了表情,看了眼那婢女,瞧着生了怒:“我与阿梨姐妹间的体己话,哪由得你插嘴。”

    婢女被这一语惊醒,方才意识到自己将将说了什么,再看主子面色不虞,立时便被骇了一跳。

    她是家生子,早已侍候了姜柔许久,小姐素来心软,哪天不是温温和和的笑,就连对着她们这些下人也是温柔和善的,何曾像这般冷脸过。

    此时身子比想法快,不由双膝微曲,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响动极大,又来的突兀,登时吓了姜梨一跳,待她扭头看去,只见那婢女膝盖径直的跪在了地上。

    “奴婢多嘴,都是奴婢的错,求小姐责罚。”

    姜柔看了后却没甚反应,只冷声道:“你插了妹妹的话,我自是做不了你的主。”

    那婢女听了这话,如梦初醒,知道此时就小姐没用了,随后猛的看向姜梨:“都是奴婢多舌,若是坏了两位小姐间的姐妹情分,奴婢万死难其辞其咎,求二小姐责罚。”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姜梨本就没打算罚她,况且这是姜柔的婢女,她哪能代为责罚,这不是越矩了吗。

    “无事,你起来吧。”

    再让她这么跪下去,外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娇纵跋扈。

    此话一出,那婢女顿时如蒙大赦,站起身子后便径自站在姜柔身后,再无多话。

    姜柔今日这般用意,她自然也能猜出个几分,如她所愿的问出声:“我都忘了从前的事,不知与姐姐有婚约的是谁,姐姐就这般不想嫁那人吗?”

    要说状元郎,她就想起了摄政王,虽南朝每几年便有英才新科及第,说起来也俱都是万中无一,但在她看来那些人都不如顾珽。

    姜柔知她是失去记忆了,自然也没怀疑这话有问题,一听这话,眼尾微红,那眼中雾气凝聚成泪珠,又如断线的风筝般滴了两滴下来,此时嗓音有些哑:“妹妹忘了前事,那人便是如今的大理寺卿顾珽。”

    说起这个,她便像有天大的委屈般,泣不成声:“本与那人也是良配,可他如今跌了双腿,患了腿疾,都说他现下性子阴晴难辨、残酷暴虐,听闻还毁了容貌宛若恶鬼,我还怎能嫁他。”

    当日爹爹会与落魄的顾父定下婚约,一则是看顾珽那人心有大业,以后定能成事。一则便是顾珽家中无父无母,若嫁去了,也没旁的妯娌婆媳费脑子,加之这般官职也能堪配她,便没拒绝。

    她原也远远见过顾珽两眼,男子生的相貌极好,星眉剑目,又不似别的读书才子那般白面无力,她见之便心动了。

    不料一朝狩猎坠崖摔了腿,绝世少年郎顷刻便成了人人唾弃的残废,她却是名动京都的才女,怎还能像往日那般登对?

    再者,要她嫁与顾珽,这不是生生将她往火坑里推吗?

    姜梨听她这般说,便在脑中思索起来。

    前世在庄子里闲暇时无聊,她便唯爱读些史书,只因她万分崇拜后来的摄政王顾珽。

    摄政王自少年起便是英才,虽出身寒门,却能十五岁便高中状元,随后封了大理寺卿的职务,一时春风得意马蹄疾,好不风光。

    光是想起脑海中的那些字句描述,便能窥探到其中少年郎的意气风发。

    只可惜那之后……之后的顾珽一朝狩猎,不慎跌马坠了崖,成了人人厌弃的残废。

    她最崇拜的,便是顾珽即使拖着残了腿,也没有意志消沉,后来杀伐果决、手段狠辣,随后便辅佐新帝登基,成了南朝第一位摄政王,风光无两。

    按现下的年份,他应该是已经坠崖了。

    犹想起曾在史书里看见的话语,景之有以谋,建树八斗,诸事皆可。

    景之是他的字,史官如此评价,再加之诸事皆可这样的词汇,算是至高的评价了。

    至于阴晴难辨、残酷暴虐,多半也是外间以讹传讹,他手段本就雷厉风行又狠辣,她生来性子有些软糯,做不成这般,便十分钦佩能如此果决的人。

    人惯是如此,自己做不成的事,若有人做到了,便会仰慕钦佩。

    听到她这般贬低顾珽,姜梨不觉有些生气,头一回沉下脸,也不怕会露馅了。

    “姐姐慎言,既那人是大理寺卿,断不能如此言语,待传了出去,若被有心之人拿来做了笺子,那可就不好了。”

    之前那些都无妨,是小事,但被如此贬低心中信仰,她这回是真有些生气了,也不再替她擦眼泪。

    姜柔登时讶异的看她一眼,只见她此刻似是被提起了十分重要的事情,那眼神比往日更加澄澈清明,夹杂了光,断不再是以往那般双眸无神了。

    难不成磕到了头,性子也能与往日南辕北辙了?

    手中那些锦帕,将滑落的泪珠抹了去,字句皆是凄切。

    “我倒是太过伤心,好在妹妹提点得当,才没说些不该说的事儿。”

    此刻的姜梨头回硬起了心肠,再不似刚看她哭那般的心软了,将头往旁撇开。

    再想到她今日来的缘由,心下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莫不会,长姐今日来寻她,做了这些举动,是想她来替嫁?!

    嫁给顾珽,她最为钦佩的人?

    姜梨心中小人欢喜的快要跳了出来,喜滋滋的笑弯了眉眼。

    没想到身死一遭,居然能有这般好事,她竟能有机会做他夫人。

    虽然后面那些记载里并没说他有夫人,她也不知这般举动会不会影响了历史轨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般好的事落在头上,她不嫁便是傻子。

    姜梨想明白了前后缘由,只觉得幼时温婉贤淑的长姐,竟是这般深沉的心思,自觉不喜。

    也不愿再与她虚与委蛇,淡淡打断了那黯然垂泪的表情,只是那话惊的众人一愣。

    “我来替你嫁。”

    这话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霎时就激的姜柔怔愣起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听见了什么,猛的抬头看向她,本以为要她同意还得再费些功夫才行,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说,竟是她自己将话给说了出来,不由直愣愣的盯着她。

    眼前之人与往日的小妹哪有半分相似,眉宇间尽是淡漠疏离,这感觉陌生得很,她头次觉得好似从未见过小妹这一面。

    姜梨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那眼里的情绪都是些她不喜欢的,心中不喜更加不耐了,但仍耐着性子,一板一眼的再次将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来替你嫁。”

    虽不知她此举何意,但姜柔也不愿再去多想了,左右今日是她自个开口要替嫁进那火坑的,可算不得是自己的错儿。

    三日后,前来迎亲的媒人早已在府中候着,只待到了时辰,就催新娘子起身。

    姜梨昨夜便与姜柔互相换了卧房,卯时还睡得正香,却早早的就被媒人喜娘簇拥着拉起身。

    睡眼惺忪间,就被按在小凳上由着身后那些人梳了妆,还给她戴上了沉重的凤冠金钗。

    待姜梨真正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红轿中,由小厮抬着八抬大轿,轿外的喜娘满脸喜气的唱礼,和着那一箱箱的嫁妆,就往顾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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