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寒(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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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五乃是下元节,作为一年中最后一个月圆节日,不仅会祭祀神灵,祈禳灾邪,亦是最后一次同已故亲人告别的日子。

    卫昭便是在这日清晨接到景元帝诏书。

    圣旨到时,她正绘制完伞面丹青。

    山水隐没,风雨飘摇,正是一幅寒鸦渡江之景。

    “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咨公主卫氏,躬全懿范,有教化蛮夷之功。闻女新丧,朕心伤悼。复册平阳,绶印玺,玉匣铜缕。赐公主府,食邑三百户。择日回京受赏。”使臣是个白面长须男子,传旨时目不斜视,一副严肃做派。

    卫昭接过公主玉印,以折扇掩口,颇具讽刺意味地笑了笑。

    十年过去,她封号仍旧是“平阳”,亦无封地,公主府是曾赏赐的那一座,所有物什一径省略,可见景元帝在恢复封号这件事上有多么不情愿。

    若非宋猗上奏,这封赏必定要待她回到中州才能摸到点影子。

    “请平阳公主接旨。”使臣将圣旨双手举过头顶,弯腰恭敬道。

    他离京时,圣上曾暗示,若公主有异,可用御赐宝剑将其斩杀。

    虽如此,面对这位和亲西原十年的公主,他仍不敢拿腔作势。

    一介女流,竟能周旋于两国战争间,无伤无损回到故国。如今再得圣上册封,安敢小瞧了她。

    卫昭接过圣旨,扫一眼使臣身后,淡淡道:“宫中旧人来此,为何不行礼?”

    那几人立刻跪地,口里直呼“公主恕罪”。

    使臣这才解释道:“路途遥远,圣上担忧公主不适,特调来宫中旧人服侍。”

    这话到卫昭认出宫婢后才说出口,显然是一种试探。

    若她没有认出这几人,又待如何?

    “不孝女使父皇忧心,实在惭愧。”卫昭掩面道,“使臣舟车劳顿,怎可由此地粗鄙之人服侍,便使孤宫中旧人代劳。”

    “臣不敢!”使臣长揖道,“此乃公主手下旧人,臣乃下属,怎敢随意动用。”

    “使臣为圣上宣旨,身负天子旨意,有何不可?”卫昭嘴角仍笑,眼中却带冷意,“莫非使臣不愿?”

    “……谢公主恩赐。”使臣碰了个软钉子,只好跪地谢恩。

    “使臣切勿行此大礼。”卫昭上前虚扶。

    使臣不敢被她搀扶,飞快起身,以精神不济为由退下,后背已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公主,果真难缠得很。

    卫昭目送使臣远去,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收了纸伞往后院走去。

    往日这个时候,宋猗早已去了军营。

    下元节到来,她这个广武城县主亦是要去亲自带领百姓祭祀水官,祈求神灵录奏天廷,为人解厄。

    凡人拜的天庭么,亦同人间流程是一样的。

    卫昭推门而入,不想与房中人两两相望。

    宋猗坐于床边,手边放着两瓶伤药,外袍掀起大半,精壮的腰腹裸露在外,一道深而窄的伤口已经结起厚痂。

    她收起缠绕腰腹间的布条,将外袍放下,平静道:“臣不便行礼,还请公主恕罪。”

    “你便做你该做的。”卫昭不甚在意,随手将纸伞放在书案上,“你我眼见皆非寻常,在这片土地上,什么残肢断腿没见过。”

    宋猗不答,理好衣摆,又将门掩上。

    卫昭挑眉,“你今日怎这样磨蹭?”

    宋猗淡淡道:“今日下元节,午后便要祭祀水官,是以早晨无事。”

    她走到书架边,从后头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兔儿灯。

    白兔的形状,耳朵内透着粉,身上绘制着彩色纹样。

    卫昭皱眉:“我要的那只灯笼呢?”

    宋猗薄唇轻抿,开口道:“便是这只。”

    卫昭冷笑道:“我要的是原来那只灯笼,怎么?广武君也终是嫌它破旧不堪用,拿新玩意儿来哄我么!”

    她本就养尊处优,娇生惯养。

    香车宝马、雕梁画栋,奇珍异宝,要什么稀罕物件没有。

    不过是那夜风雨大作,宋猗浑身湿透,却未曾抛下那只廉价的灯笼,令她略有动容。

    如今还有什么值得她白白来此一趟!

    宋猗眼神闪过一丝茫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发怒。

    “没有嫌弃。”她重复道:“就是这只。”

    卫昭一把夺过兔儿灯掷在地上,那纸糊的灯笼“刺啦”一声破了个大口,白兔脸部破损,显得有些狰狞。

    灯笼撕裂,卫昭脸色更差,她双目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抬脚便要踏碎那只兔儿灯。

    “也罢,我早知这些随处可得的廉价玩意儿,也并没什么值得珍重的!”

    一只手上前拾起兔儿灯,卫昭便踩了个空。

    宋猗叹气道:“这便是用原先那只灯笼拆解了重做的,只增添了些新骨做耳,主体材料并未更换。原想今年最后一个月亮节便要到了,方做成兔儿形状。此事确是我自作主张唐突了,望公主见谅。”

    卫昭缓慢眨了下睫毛,一双桃花眼中似有朦胧而浓重的沉郁。

    宋猗的语气放柔和了些,她轻声道:“若公主不喜欢,我便还原——”

    卫昭斜她一眼,将那未尽的后半句话堵了回去。

    宋猗放下兔儿灯,又展开纸伞,见伞面画作极为精细,显然不是随手涂抹。

    “多谢公主,我很喜欢。”她摸了摸伞骨,目光中似有回忆,“这把伞乃是我父亲为我母亲手制,一直放在旧宅中无人打理,木质已有些腐朽。那日风雨,我将它取出使用,损毁也是意料之中,遮风挡雨本就是油纸伞的职能。”

    卫昭坐下抚摸那只兔儿灯损毁的面颊,闻言抬头看她。

    宋猗继续道:“后来我将纸伞重新修缮,材料已替换大半,心中仍赋予它原先的意义。这就有如百年前铸成的木桥,今朝使用虽几经更换木材,但依然在承载最初制作时的责任,便没什么可惜的。”

    “果然是惯会哄人的。”卫昭冷哼一声,拨动兔儿灯的耳朵,不知她是怎样制作的,两只兔耳竟会前后左右地活动。

    “不需修补么,风灌入便会熄灭了。”宋猗问。

    “又不缺这一只灯笼用,有甚好补。”卫昭瞥她一眼,将兔儿灯握在手中,“今日京中使臣传旨,我已恢复封号,你准备一下,过几日便出发。”

    “好。”宋猗应声。

    入夜,白日祭祀的热闹已归于平静,十里亭外孤坟寥落。

    低矮的坟茔前,霁月抱着一袋子东西跪地。

    她额前系白布,身着麻衣,在坟前摆下几样祭祀用品。

    新米小团子包素菜馅心,豆泥骨朵,是往年此时祭祀水官神时,鹦哥最喜爱的食物。

    因她馋嘴容易积食,闹得肠胃不适,往年霁月都看着她,不令她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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