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厌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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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着一身劲装,看她失魂落魄模样,不由皱起了英挺的剑眉,只是胸臆中偏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在涌动,使得他第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姜雪宁看向他。



    他渐趋成熟的轮廓为降临的夜幕覆盖,竟有一种说不出的低沉,本是该问“你去了哪儿”,可话出口却变成了:“宁宁,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姜雪宁怔住。



    燕临的手还握着她胳膊,沉黑的双眸凝视着她:“我有些怕,在那个梦里,我对你好坏好坏……”



    梦……



    若说她先才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恍惚,这一刻却是被惊醒了。



    一种前世遗留的恐惧几乎瞬间袭上心头。



    眼前燕临的面容竟与前世在她寝宫里沉沉望着她时,有片刻的重叠,姜雪宁心底狠狠地颤了一下,几乎没能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一下挣脱了他攥着自己的手掌,往后退了一步!



    燕临看着,但觉心如刀割。



    在对姜雪宁说出这话



    之前,他甚至还在想,只是一场梦,一场梦罢了。



    可为什么,她真的如此害怕呢?



    少年的声音里,隐约带上了一点沙哑的哽咽:“你说的梦,我做的梦,都是真的,对不对?”



    他还是这一世的燕临。



    姜雪宁望着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便立刻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伤害了他,可她也没有办法控制。



    世间还有这样奇异的事情吗?



    又或



    是今日听了张遮讲述的那些,生出了一种前世今生交汇、难辨真假虚实的错觉呢?



    不……



    她摇了摇头,竟觉头疼欲裂,不愿站在这里同燕临再说上半句。



    只是她走出去几步,那已经褪去了旧日青涩的少年,还像是被人抛下了一般,立在原地。



    那股内疚于是涌了出来。



    姜雪宁想,他们终归不是一个人。



    凝立许久,她终于还是回过头,向他道:“一场梦罢了,醒过来便都散了,别放在心上。”



    燕临站在爬满了枯黄藤蔓的墙下,看她走远。



    窈窕纤弱的身影被一盏盏灯照着。



    可落在他眼底,映入心间,竟只剩下荒芜一片。



    *



    到得谢危院落前的时候,雨已停歇。



    姜雪宁心里面装着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她不愿去回想方才燕临那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甚至到得院门前,听刀琴说谢危还在等自己时,也仍旧带着一种难解的空茫。



    她走进了屋里。



    桌上竟然摆了精致的碗盘,做了几道菜,放了一壶酒,两只酒盏已经斟满,但里面的酒液已经不再摇晃,显然斟好之后已经放上了许久,以至于杯中一片平滑如镜。



    琴桌上摆了一张新琴。



    屋里原本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谢危就坐在桌案的那一头,看着她走进来,面上没有半点异样,只端了一盏酒递给她,问:“和卫梁聊什么了,这么晚才回?”



    姜雪宁和卫梁遇着雨,自然是早早就忙完了,只是回城路上,她竟看见张遮,追上去说了许久的话才回。



    只是她不想告诉谢危。



    结果他递来的酒盏,她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他直视的目光,笑笑道:“被一户农家留下来说了好久的话,没留神忘了时辰。”



    谢危坐在桌旁,静静看着她。她心绪究竟是比平常乱上一些,都没去想谢危为何备了一桌菜,还准备了酒,酒盏既递到了她手中,说完话端起来便要喝。



    谢危的目光便落在她执盏的手指上。



    然而就在那酒盏将要碰着嘴唇时,他却豁然起身,劈手将之夺了下来,直接掷在了地上,“啪”一声摔个粉碎!



    那一刻,他面容有着说不出的森冷。



    也不知究竟是气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毫不留情地骂她:“姜雪宁,你是傻子吗



    ?!”



    那飞溅的酒液有两滴落在银箸上,染出些许乌黑来。



    只是姜雪宁没看见。



    她甚至带了几分茫然地抬头看他,没有反应过来。



    午后傍晚下过一场雨,她从外头回来,鸦青的发梢上都沾着湿气,谢危的手伸过去抓住她肩膀时,掌心里也是一片寒凉。



    于是那股怒意更为炽盛。



    他直接将她拽进了里间,让人备下沐浴的热水,冷着



    一张脸将她身上为雨水寒气所侵的衣裳都扒了个干净,连着整个人一道扔进了浴桶。



    姜雪宁跌坐进去,几乎整个被热水浸没,打湿的发髻顿时散乱,披落在白腻的肩头,搭在起伏的曲线上。



    人从水里冒出头来时,浓长的眼睫上都挂了水珠。



    她只觉这人突然间变得不可理喻起来,刚想要开口问个究竟,谢居安已经一把按住了她后颈,双唇倾覆而来,紧紧地将她掌控,那种侵略里带着几分发泄的欲求,依着他探入她口中的唇舌,将她禁锢得淋漓尽致。



    他将姜雪宁弄得湿淋淋。



    但来自她身上沾着的水珠,也将他原本整齐的外袍浸染,她呜咽着,竟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这一次分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



    可谢危的眼眸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平静。



    他说:“我想要你。”



    姜雪宁看着他这一副偏执的疯样,不知为何,竟觉胸腔里跳动着的那颗心被人拿刀破开,汨汨的鲜血顺着伤口涌流出来,使她生出万般的怆然,可一句话也说不出。



    很难想,她竟会心疼这个人。



    谢危突然间厌极了她这样的眼神,抬手将她眼眸盖住,然后埋头深吻下方绯红的唇瓣,最后压制着她,一点一点缓慢地深入。



    一场近乎极致的欢愉。



    可结束后留下的却是狼藉的空白与不能填满的恐惧,还有一种对于自己的憎恶。



    她侧躺在他身旁。



    谢危安静了一会儿,才问:“我们成婚,好不好?”



    姜雪宁没有回答。



    她咬紧了唇瓣,一只手贴着心口攥紧,极力地压抑着什么。泪已湿枕,是怕自己一松口便哭出声。



    谢危等了她好久。



    却不敢再问第二次。



    披衣起身,屋内残酒歪倒,窗外清辉洒遍,想起的竟是吕照隐以往调侃他的那句话。



    谢居安固然不会一直赢,但永远不会输。



    可倘若……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想要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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