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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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六年三月十二日,申时,咸安宫。正执册诵读教导幼子习字读书的二阿哥胤礽只觉胸口突地一痛,眼前黑了一瞬,头嗡响一声,握着书的手顿时绷得指节青白。
咬牙压下心口绞痛,胤礽缓缓合上书册,抬眼对那年纪稍长些的孩童笑道:“弘曣,阿玛有些乏了,今日便学了这些吧。”
弘曣闻言惊异抬头,见胤礽白玉般的面庞上是纸样的苍白,立时变了面色,丢下笔,直起身跪行到胤礽身边,见其额上一层细密薄汗沁出,急声道:“阿玛!”复又忆起两位幼弟尚在,回头见两人攥紧笔杆满面无措,勉强缓下声调,“阿玛,儿子命人去请太医!”
胤礽微阖眼眸,一手扣在膝上,一手覆上弘曣的手,笑言安抚:“无妨,只是有些不适。”心口绞痛让胤礽有些支持不住,顾不上安慰慌慌张张的凑到跟前的幼子,扬声唤人,“何玉柱!”
何玉柱应声入内,胤礽拍拍弘曣的手,又摸摸七子弘晀、八子弘为的头,道:“送阿哥们去福晋那儿。”
时下弘曣年仅六岁,却是咸安宫中伴在胤礽身边年岁最大的儿子,除却懵懂时光,这一二年间的相处足够小小少年明白他父亲的执拗,虽心有担忧,仍依言起身行礼,道:“儿子告退。”言罢牵起弘晀和弘为的手,人却立在原处,有些不放心的看着胤礽,到底启唇添了一句,“还请阿玛莫要逞强。”
胤礽笑容温柔,缓声道:“好,好,你今日教、教弘晀弘为再习二十个字,明日阿玛就教你习剑。”
两小儿心神立时被那二十字的课业牵去了大半,皱着脸瞧胤礽。而弘曣见胤礽言道承诺,也略安心几分,便领着两个弟弟离去。
何玉柱走在最后,偷眼上瞟,见胤礽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三位阿哥的背影,复又垂眼,退出之际合上了门。
门合上的一瞬,胤礽再是撑不住,蹙紧了眉头,一手按在桌上,一手抚上心口,指尖触及颈上那一枚玉坠,登时僵住身子,脑中乍现的惶然顿时盖过身上的疼痛。
那玉坠是他亲制——用料是他叔公索额图所赠,据说曾在佛前听经闻香二十载;皇帝二废太子之前,他堪堪雕琢了九枚,分予他的福晋、弘曣、弘晀、弘为、他的嫡女、弘晰、弘晋——
弘晰,弘晋!
胤礽心下发急,按着炕桌起身,踩上锦鞋,刚走出几步便觉心口绞痛愈甚,眼前只有黑色,气力尽散。
一个踉跄,胤礽栽倒在一旁软榻上,人事不省。
胤礽的福晋瓜尔佳氏正半躺在炕上与胤礽的妾侍说话理事,见三个孩子此时被何玉柱送了过来,心头一突,一边示意孩子们免礼起身,一边探询的看着何玉柱。
何玉柱犹豫一瞬,便道:“福晋,爷的脸色瞧着不太好……”
瓜尔佳氏略一踟蹰,轻叹一声,道:“着人……贾应选,你去请太医来。”
被点名的贾应选是个干瘦的内监,面上惯堆着笑,正帮着弘曣几个解披风,现下领了差,便将怀里的披风交给边上的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服侍胤礽年头最长的妾侍——李佳氏并林佳氏只觉心神不宁:她们的爷,身子骨向来不好,天冷时尤甚,好歹这一冬有惊无险的过了来,眼见着新绿渐浓,众人才刚放下心,怎么又……
瓜尔佳氏咳了几声,就着侍婢的手喝了口茶润喉,见弘晀、弘为有些被屋中凝重气氛吓到,便遣了身边的嬷嬷将两个孩子送去他们额娘处。
吩咐过这一桩事,瓜尔佳氏方看向弘曣,招手让人坐到自己身边。
被嫡母和庶母盯着的弘曣有些紧张,在瓜尔佳氏身边坐了,定了定神,慢慢将之前情状说来。
听过弘曣的话,三个女人都坐不住了,李佳氏最先出声:“福晋,这几日倒春寒,爷是不是又有不适……”
瓜尔佳氏心中也是挂念,便顺了她的话道:“咱们过去看看。”
然而不待李佳氏和林佳氏伺候瓜尔佳氏起身更衣,外头又有侍从进来,慌慌张张道:“福晋,弘晋阿哥——”那侍从瞧见林佳氏也在屋中,声音立时戛然而止。
“弘晋怎么了?”弘晋生母林佳氏顾不得规矩,急急出声问询,她可是就这么一个儿子!
对林佳氏的失礼,瓜尔佳氏并未介怀,见那侍从眼神飘忽,沉声道:“弘晋如何?”
那侍从觑了眼瓜尔佳氏的面色,咬牙道:“弘晋阿哥从马上跌下来了!”
林佳氏手上攥着的佛珠摔在地上,腿一软已往地上滑去,幸好身边宫侍反应甚快,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臂,扶她坐在一旁矮墩上。
李佳氏瞧了林佳氏一眼,抬眼去看瓜尔佳氏,哀声道:“福晋,爷——”
闻得李佳氏言中所隐,瓜尔佳氏从惊惧之中挣脱,握住李佳氏的手,稳了稳声音方才开口道:“李嬷嬷照顾好你家主子。陈嬷嬷去后头稳住众人,谁敢作乱生事立时绑了!”缓了口气,瓜尔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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